第一百十章 烛灭 (第2/2页)
相向呢?我想若是失了你的心,再失了父亲大人的心,那我便再无依靠之处了。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恨我……” “哈哈哈!真是荒谬!”他高声狂笑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寡人逼你杀了寡人?真是一派胡言!你会没有杀心?倘若方才那一击寡人没能躲开,你这把刀,是不是就已经捅进去了?” 他冷笑着,在台阶上来回踱步。韩落瑛跪在台阶下,面如死灰,随时都会晕过去。 “怎么?无话可说了?那就换寡人来说。韩落瑛,寡人知道你一直心怀怨恨,你恨寡人不能给予你权力与地位,让你受尽世人冷眼,饱尝世态炎凉,整日劳心劳力干下人的杂活。” 韩落瑛拼命地摇头,声音带了哭腔:“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我猜……你一定觉得自己嫁了个没用的男人吧,既不能让你幸福,也满足不了你的虚荣心。你一定巴不得寡人快点死掉吧!可惜,寡人偏不让你如愿!一个贪慕荣华、趋炎附势的女人,注定一辈子得不到别人的真心相待,注定一辈子过苦日子!” 他蹲下身,捏住韩落瑛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是不是觉得寡人很可悲?即便今夜为你所杀,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好心安葬寡人。或许当尸体被人发现已是七天后,都腐烂得看不清脸了,是不是?可寡人偏偏要活着,忍辱负重地活着,而你,寡人不会杀你,而要让你苟且活着,看寡人如何一步步翻身,夺回一代国君应有的权力地位。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当初你狗眼看人低,得罪了你最不该得罪的人!你本该随他一同大富大贵,眼下却只得在悔恨与残羹冷炙中了却余生!” 他嫌恶地一甩手,韩落瑛重重摔在了地上,漂亮的秀发凌乱散开,看上去狼狈至极。她喘了两下,气息微弱。
“这件事本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的,不是吗?可当匕首从我袖中滑落的那一刻,我便知自己已无退路了,我失去了你全部的信任,虽有百口也难辞其咎。落瑛一介女流,无依无靠,若是再失了父亲大人的信任,这世上便再无我的安身之所了。相信我,俱酒,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我也没有因为你式微而要放弃你,或是恨你,瞧不起你。夹在你和父亲大人之间,我既要做一名孝顺的女儿,又要当一个贤惠的妻子,真的很让我为难……” “父亲的信任?”他冷笑一声,双眸阴冷,“知道吗?即便你完成了任务,韩武依旧会抛弃你,因为你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一个嫁过人的女儿,又不能用来联姻,还有什么用处?真是愚蠢到了极点,杀了我,你依旧寻不到一个容身之所。” 韩落瑛身子一滑,倒伏在地上,仿佛对生命失去了希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为何不能理解我的处境?你这个冷酷无情的人,这样做,又跟心肠歹毒的郑庄公有何分别呢?罢了罢了,我现在百口莫辩、难辞其咎,男人间的权力游戏,却要让女人承担一切后果。这天下当真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啊!俱酒,你这样做,我的余生都会在痛苦和愧怍中度过,那跟杀了我,也没太大分别了吧……” 年轻的国君心里忽然没由来一阵烦躁。 “不要叫我俱酒!你没这个资格!”他一脚提翻了桌案,竹简酒樽“哗啦啦”撒落一地,“寡人给过你悔改的机会,也给过你退路了,是你自己悟性太低,怪不得别人!” 韩落瑛倒伏在地上,几乎没了气息,她那把匕首在一旁静静泛着寒光,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色。 铜镜?可镜面上分明蒙了一层灰,又如何看得分明? “来人!”姬俱酒厉声喝道,“来人!来人!” “大王有何吩咐?” “把这个女人拖下去,褫夺她的封号,贬为八子,幽禁在桐虞宫,终身不得复出!” 侍臣似乎是被眼前一幕吓傻了,语气直哆嗦:“大王,这……韩妃可是,可是……” “明日一早昭告全国,韩氏弑君,罪无可赦。如此。” “可……大王,那韩家那边……” 姬俱酒一瞪眼,目光里火星飞溅,“韩家?韩家个屁!寡人要处理一个女人还处理不得?就这样,毋需多言!” “诺。” 两名侍臣上前,一人一边将已经陷入昏迷的韩落瑛拖走了。 于是大殿里又只剩下他和烛火。 烛光摇曳,照亮永夜,照不透人心。 姬俱酒直愣愣地盯着烛火,忽然叹了口气:“落瑛,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是我的错。也许,寡人是不该让你背上弑君之罪,你说得对,这不是一个女人应该承受的。可你这般对待寡人,着实让人心寒啊。” “落瑛,你知道吗,如果这这世上还有一人不会让我猜忌,那就是你。可是现在,这个人再也不复存在了……” “噼啪!” 烛火闪了两下,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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