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渔火_谈笑风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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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笑风生 (第2/8页)

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只道:“去!你这是瞎编排我来着。我几时写过这样一首写撒尿的诗?嗯?你可不要埋汰我哪。”

    范文程笑道:“何止于此?你的那首《游园》岂非更妙?诸位必当洗耳恭听。”众人都道:“是什么?快念来!”庄震仓自己亦纳罕道:“哪首《游园》?游园多了,又能有哪首可以稀奇的呢?”

    范文程乃故作正色地说道:“你庄秀才游园不稀奇,游园探春才稀奇。那首诗是——应怜轻齿印香腮,小抠花蕾久不开。春意满胸兜不住,一根鸡捌出裆来。”未等这俚俗粗鄙的几句念完,众人已笑成了一团。

    牟义海才啜进嘴里半口酒,还没咽进嗓子眼儿里便尽数喷出,一边笑一边呛得直咳。娄晋梵笑得直揉肚子,连骂:“可恨,可恨!这样腌臜的东西,若不是庄震仓这等斯文败类写得出来,就再没第二个能了。更可恨还是仿着叶绍翁的《游园不值》写的,实足地糟蹋了前人佳句。只是叶绍翁是游园不值,你却是游园正值哪。只不知老庄游园里碰着的是哪一个相好的?真令老汪销魂夺魄哪!”范文程亦笑道:“必是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牟义海则笑道:“腮香如斯,想来浓妆淡抹总相宜吧?”众人里一个穿着貂裘绣袄,叫作易百元的年轻公子则揉着自己笑僵了的脸,说道:“老庄不该到杭州,而该到扬州。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么。”

    庄震仓一边恨得牙根儿痒痒、一边佯笑,却谑道:“啐!休要笑我!你们这起贼人,有谁不是宿娼的行家?有谁不是风月场上的斲轮老手?究竟是谁该笑谁?嗯?来,你们把这杯汾酒喝了,然后听我一问。我要说,试问当今之世,夫有谁不爱窃玉偷香?有谁不爱卧柳眠花?所谓红袖添香萦妓馆,碧纱待月暖被窝。又所谓晓风残月别离苦,相逢一笑是姘头。嘿嘿,不要说寻常的词人sao客了,就连辛稼轩那样悯时病俗、忧愤成疾的人儿,都要爬上床去‘衣带渐宽终不悔’,你说,他不憔悴谁憔悴呢?腮香如斯,是以‘朱粉不深匀’,来吧,闻闻;肤若凝脂,更胜‘闲花淡淡春’,得了,舔舔。是吧?嘿嘿。谁没捏过那一捻儿腰身轻如絮的?楚腰纤细得都掌中轻了,多情不多情的都自个儿能掂量出来。况我庄震仓写的风尘之作,何止于斯?怡香院的芷筠姑娘的轻纨小扇上,那扇面儿上留的行楷,就是我和她一夜风流后的挥毫也——檀口樱唇与谁尝,解舞腰肢指间量。皎皎明月为卿入,露滴花梢由一晌。不要笑,不要笑!前儿个在断桥陪督察御史赏残雪,巡按大人走得热了,晋梵兄便从怀里掏出手帕来,递去给巡按大人擦脸,哪知没留神拿错了,竟是红袖楼里刘姑娘的裹脚布。呀,这个他都收藏着,可知是多情!”众人听到这里,早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范文程则啐道:“终究是到你嘴里便没个好话。”

    众人又饮了几圈酒,那易百元忽然正色说道:“说笑归说笑。但晋梵兄适才提起了辽东,我心里听了实在不是滋味。虽说兵凶战危,国家宜休养生息。但辽东失地,不该永入胡虏之手。‘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啊!我朝不是汴梁北宋、临安南宋,不当为胡虏所挫!”

    范文程听了,却暗暗冷笑,拿起酒杯在手里转着,不发一言。

    那牟义海则道:“你说到辽东战局,我倒想起头阵子被弃市并传首九边的熊廷弼。唉!说起此人,倒也功过是非难论。此人守辽有功却坐失广宁,复辽无能却忠勤可悯。说到底,他这个人是不可活,亦不可恕!”众人听了都是摇头叹气。

    庄震仓忽道:“若说熊廷弼这位经略大人,倒是辽东局势的分水岭咧。”牟义海一奇,道:“此话怎讲?”庄震仓口气里满含轻蔑地说道:“他的前任都是以复辽为计,对后金持主动出击之势。虽则不利,其实是未得将才。而自熊廷弼伊始,则变复辽为守辽,而其守辽又以避战求和为计,卸甲置戈,飨宴相乐,带剑之臣忘仇雠之念,介胄之士无必死之心,从此三军气馁,豫逸怠惰,那辽东空有十万军马,从此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而再无锐意出击之势。”牟义海道:“照震仓兄的意思,那熊廷弼岂非是延祸国家了?”

    (2)汹汹往事

    这几人口中所说的熊廷弼,乃是万历至天启初年的辽东经略,一代名将。此人素以熟稔边事而知名,于万历四十七年,因杨镐窳败丧师,遂被朝廷擢升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来代替杨镐去经略辽东。从万历年到天启年,熊廷弼在辽东的这段岁月,颇可算得上是才干卓越,功绩显著。为了稳固辽东防御,他悉心毕力,亲自督率军士造战车,治火器,浚濠缮城,数月间便守备大固。后又请示朝廷,恳求集兵十八万来分布叆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儿、镇江等诸要口,以便首尾相应,以达到“小警自为堵御,大敌互为应援”的战略目的。并献策“更挑精悍者为游徼,乘间掠零骑,扰耕牧,更番迭出,使敌疲于奔命,然后相机进剿。”这些奏疏和请示,基本也都得到了朝廷的允准。

    但天启元年,因官场内无休止的政治倾轧、派系斗争,熊廷弼遭到了一部分御史的弹劾而竟被罢黜,甚至下狱听勘。幸得时任兵部右给事中的杨涟杨大人死谏,才保全了他的性命。而朝廷则改以万历时的名臣袁应泰来代替他去经略辽东。

    谁知,仅在当年,沈阳、辽阳便尽皆失守,大都督袁应泰败绩失据,羞愤自杀。朝廷不得已,便又重新启用了熊廷弼。自然,关乎辽东守备的一切人事升降安排,莫不都出自那位已是权柄在握的司礼兼秉笔太监魏忠贤他一人之意。当时力主罢黜熊廷弼的,是魏忠贤;最后被迫又重新启用熊廷弼的,也是魏忠贤。

    而魏忠贤对熊廷弼其实并不信任,不过是碍于形势,才被迫委以重任的。但魏忠贤早就安排了后手,他另行委任自己的亲信王化贞,将此人擢升右佥都御史,教其巡抚广宁,以为掣肘之计。于是,熊廷弼虽有领导权却无调兵权,而王化贞虽在职衔上低于熊廷弼,却实际统御着布防辽东的大半军队。当时“广宁有兵十四万,而廷弼关上无一卒,徒拥经略虚号而已。”

    王化贞之为人,资性鄙暗,昏昧乏识,愚騃不堪,且刚愎自用,轻漫不逊,又素不习兵。对于文武将吏的进谏,从来都听不进去,做事完全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见来进行,愎谏自用已极。且和熊廷弼之间最是矛盾尖锐,二人十分扞格牴牾。自古将帅失和,到头来,莫不将导致军事调度上的失策。

    天启二年正月,后金大汗努尔哈赤亲率八旗铁骑六万精锐,浩浩荡荡,悬军来袭,分三路向河西直扑。军渡辽河,兵抵西平堡。

    当时熊廷弼力主防御,坚持高垒深沟,据险守要,戢戈城上,请战毋许,静以待之。同时担忧广宁城内会夹杂着敌方的间谍,以为情势堪虞,便建议戍守广宁的王化贞要谨慎防范。但王化贞对主帅熊廷弼的一切建议和调度安排都持反对意见,并十分不屑地说道:“孤军独守而外无救援,若致众少粮尽、士卒疲乏,又何异于坐以待毙?理当引兵扑讨、举军突袭。”遂绝口不提防御,而力主主动出击,立誓要和八旗兵决一死战,声称:“要将六万众一举荡平!”

    西平堡被围甚急,而急躁的王化贞则轻信了一个名叫孙德忠的人的建议,于是他尽发广宁守兵去攻打正围困西平堡的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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