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7 鹰落 (第2/2页)

。他目中的痛苦、悲戚、怜悯和绝望，令他不愿去看。他眼里积聚的泪水，更令他不忍再看下去的垂下了目光。

    父亲的举动，更胜言辞，令郑明倍感绝望。他几忍不住哭声，于是转身就跑，朝着小黑的尸身冲了过去：“小黑！”

    哗啦！

    当他转身跑去时，有一张折纸从他的手中丢弃。当郑宗循声看去时，那纸张已在风中铺展开来。那，是一张纸画。

    画中，有他，有他，也有它。

    他轻轻地搂着他的肩头，微微轻笑着。它昂首挺胸地盘扎在他的脑袋上，显得好不神气和威武。他歪着头，双手作花瓣状托着头顶、护着它，在笑也似炫耀。

    一张画，内容简单，也些许潦草，画工亦不算中等，只笔墨素描，却也神形具备。

    当郑明惶惶跑到小黑的尸首所在处，这张画纸，也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地上，却掀不起一抹尘土，更泛不起一丝涟漪……

    “小黑……”只这一小段距离，就已经令郑明泪流满面，当他惶惶跪倒在小黑的尸体近前时，已然泪水泛滥。

    “小黑，你醒醒……你醒来……”小黑早已没了声息，因它齐要害处被整个截断。是以，任凭郑明如何用手指扒拉它，它也不会再有反应了。

    哗。

    闻其声，是郑宗从那里拾起画纸。他深深一望画面，便默默地收起了画纸，无声而默地朝郑明走了过去。

    “小黑……”郑明抽噎着瘫着手，他只望着小黑头部的那一段尸体，哽咽着唤着对方的名字。

    可它总也不动，更别提向平日里那样给自己传来回应。

    有身影掩来，是郑宗停在了他的身后。

    他驻足未语，似心有迟疑，但终是不忍，便将右手轻放在他的肩头上，声色复杂地轻语道：“算了……它——已经死了……”

    他话里行间，亦显得艰涩和怅然，可听在郑明的耳朵里，只是徒增伤悲和悔意。

    郑明强忍眼泪地抿着嘴巴，父亲的言辞，令他不能相信：“我不信……”

    言及此处，郑明突然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便将小黑的三段尸身捧起来捂在手心里、拥进怀中，就要抱着小黑起身离去。

    “子明！”但郑宗却一把摁住他的肩头，急出于忧而生温怒地掷声道：“它已经死了！谁都救不了它！”

    “我不信！”郑明闻之便反口相驳，后声中哽咽：“能医好……”

    只是，他实在没有理据来说服自己，只好回头向自己的父亲求证：“定能医好，是否……”

    见他目中交织的希翼、绝望和无助，郑宗只感到心痛万分，禁不住深深地闭上眼睛、微微摇头。

    于此一瞬，郑明眼中和心中的希望与期盼顿时被绝望吞没，目中强忍的泪水近乎崩解。但不等眼泪落下，他却忽地挣开郑宗的手掌便跑，头也不回地擦着眼泪哭诉道：“我不信……你骗我！”

    “阿明！”郑宗转身急唤，然他手已伸了出去，却又收住了脚步。

    郑明用左手捧抱着小黑的尸体，他一边用右手着擦眼泪，一边在心中说服自己：“医老医术精湛，见识多广，他连早孕的小白都能医的好，又怎么会医不好小黑……”

    然，他只顾望着怀里，却不见那石凳在前，致使自己撞到石凳而一跤摔倒在了那里。

    且，因他摔倒的缘故，小黑带头的那一段尸身……也从他的指缝里抛了出来。虽然在摔倒前的一瞬，他便用右手去捂住左手。

    “小黑！”他不知腿上传来的痛感，只是看到小黑掉落出来的尸体便令他倍感惊怒和懊悔。他伸手便要去抓住那段尸身并为之扑抱了过去，但却差之毫厘。

    啪嗒。

    小黑的尸首软趴趴的跌落在地上，且因受到震荡，还自其口腔内迸出一缕黑血。

    然，这黑血不出还好，此血一经出现，小黑的那段尸首竟仿若受到这黑血的腐蚀般，突然开始了缓慢的腐朽和消蚀！仿若其上，正在焚燃着一团无形之火！

    “小黑……”郑明顿时为之一怔，后骤然大惊失色，慌忙用手将小黑的尸首抓了回来：“小黑！”

    呲——！

    那黑血的腐蚀性极强，只这一瞬间的接触，他手上那些沾染到黑血的皮肤便瞬间被腐蚀掉了一层！令他的右手血rou模糊！

    这黑血，虽对小黑自身而言奏效缓慢，但对旁人旁物，却可见一斑！

    “你！”见郑明仍捧着小黑的尸首不撒手，郑宗可谓又急又气，但末了……也只化为一叹。

    “小黑……”郑明满目绝望和无助地望着手心里的小黑，可那腐蚀的现象，也在这一瞬间突然剧烈了起来！

    嘶——！

    刺耳的嘶鸣声下，非但是郑明右手里那段连带着小黑脑袋的尸首，就连小黑另外两段被郑明搂在怀里的尸身……也突然开始了快速的自噬和消融！

    “小黑……小黑！”郑明目光慌乱地望着这突发的现象，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感觉脑中一片混乱。然，只这一瞬之间，这三段尸身便已经血rou全消、如若沙弥，唯剩下了森森白骨。

    嘶——！

    没有烟气，但腐蚀之声，却愈发刺耳。

    “不行……不行！”眼见这一切发生，郑明深深绝望、又急又乱，竟浑然不知自己的手掌也已被腐蚀到显露出些许白骨！

    但当情急之下，他却突然目中一亮，仿若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一般，忙将小黑的三段尸身全都轻放在了地上。

    于此当下，他慌忙地伸出双手，不断对着那三段残骸施压，泪如泉涌而无助地哽咽道：“起死回生……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起死回生、起死回生……”他一直念叨着、命令着，却越来越绝望，眼前也越来越模糊。那止不住的泪水，泛滥了他眼前的世界。而小黑的残骸，也开始了最后的流逝。

    “唪鞥！起死回生、起死回生，起死回生——鞥鞥鞥……起死回生……”他抽噎着抹了一把眼泪，仍是不肯放弃，但直至那尸骨消弭一空，也没有任何作用产生，更挽不回一丝骨碎。

    “起死回生……”他泪声俱下，不间断地用手臂擦着眼睛哭泣，可有何用？那念念无终的话语，亦只能令他更加绝望和伤心。

    “啊啊啊……起死回生——！呃啊啊……”他忍不住仰面大哭，哭诉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即便有手臂遮住他的眼睛，仍能看到那些擦不净的眼泪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

    他从未如此伤心，更不知那种绝望，但于今时今日，他体会到了所有失去的意义。

    郑宗走来，只轻轻地扶着他的脑袋，令他可以靠在自己的腿上。但他不忍见他如此模样，只得仰头望着天上。

    “让它去吧……”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天空，道出的一句话中，充斥着惆怅与落寞。

    “起死回生……”郑明哭诉着擦着眼泪，他的心中满是懊悔和自责，若不是他急于向父亲炫耀自己的画作，绝不会令小黑平白遭这种恶果。

    郑宗口齿微张地释了一口心气，后目光游移闪动地观望着远天际处，于心绪逐渐颓黯之时，莫名呢喃道：“再——伴我三年吧……”

    “啊啊……”境已逝去，哭声犹泣……

    ……

    黄昏落幕下，老柳作墓房。

    郑明一捧土为它送葬，一捧土为它埋葬。像是那只蝴蝶，只是没有这般痛伤。

    郑宗背对着他，负手站在老柳荫外的地方。他闭着眼睛，已不愿再去观望。

    有风拂动他的衣衫，和其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不经意间，也令人觉察到几许沧桑……

    是夜，厢房，只传来一人得不到回答的问话声：

    “爹爹……”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