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反光史诗_001、世界停止脱发之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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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世界停止脱发之日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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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5月18日

    伏施林尼共和国

    诺文斯克新经济特区,塔科夫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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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科夫郊外的晚上静得烦人,五月都已经过了一多半,山林里却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明亮的月光在松林下投下了一片晃动的黑影,然而除了树冠晃动时划出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听到。”李均说。

    说起来有些奇怪,李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车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们通过朋友介绍,或是猎头主动接触,最终聚集到了德国波恩郊外的一座大宅里,在那座大宅里,他们获得了一份合同。

    在合同上签字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一些人在退役之后经历了许多年的蹉跎,国际安全援助部队的经历对他们的平民生活没多大的帮助。一些人欠下了还不清的债,一些人需要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有些人怀念每周都能杀人的日子。他们都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除了李均。

    他的全部记忆始于婆罗洲一座没有名字的山峰,具体说,他记忆中的第一个镜头开始于狙击镜的背后,施密特-本德12-50倍镜纤细的分划线正压在一张书桌上。

    不知为什么,分划板上的密位被设定在了第一焦平面上,在最高的倍率下,就算1/8MOA的刻度也显得过于稀疏。书桌上爬满了苔藓,不知道已经在那里放了多久。一张椅子歪倒在桌边,就像书桌的主人刚刚才突然起身离开,还没顾得上把它扶起来。

    这就是李均记忆之初的场景,在那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的根基在何处,自己是怎么成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何处接受的训练。他想不起与训练相关的人物和场景,这说起来真够古怪的。

    李均无论如何都应该记得一个教官,教官脸颊上留有一道狭长的刀疤,自称是在海湾战争时期留下的,实际上只是他患有双相障碍的前妻留下的纪念品。他应该记得靶场的第三条靶道,有一个新兵据说在那里被走火的手枪炸掉了下巴,在混凝土掩体上留下了一片深色的污渍。他应该记得他的新兵营,应该记得地狱周的折磨,应该记得所有濒死体验的经历。

    李均应该记得很多故事,但是他的记忆始于婆罗洲的一座无名山峰,在他毫无自觉的情况下延伸至科隆-波恩机场行李提取处的传送带前。他的感知则开始于困倦和腰部的一阵酸麻感。当时整个提取处空无一人,关了一半的照明灯,大厅里安静得吓人——透过传送带发出的嗡嗡声,李均还能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声和提起拉链的声音。

    他在传送带前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巴拿从洗手间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传送带上空空如也,晃荡着又跑去找自动售货机去了。

    李均把他们两人的登山包放在推车上,叠在一起,又愣愣地等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艾德临阵退缩放了鸽子,和他一起来德国的其实只有巴拿一个人而已。

    他们的背包里没有什么违禁品。包里装着好几双适合户外运动的登山鞋、ViveSole的凝胶鞋垫(8块9毛9一双,绝对值得这个价)、STX牌的冰球护肘和超市卖场打折时买的滑板护膝……都是些他们用惯了的设备。

    李均就是在那里开始陷入回忆的,人类大脑的随机活动极为复杂,就算是他本人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思路是怎么运行,又是怎么撞上那堵横亘在记忆中的墙壁的。

    也许,那会儿他正在试着回忆自己的童年,而他之所以开始回忆自己的少年时代,又是因为艾德放了他鸽子,李均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疏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单靠其他人的叙述和李均屋子里的蛛丝马迹来判断,艾德可能是他的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童年好友,因为从小学到高中的每一本年鉴里都能找到两个人的合影。

    相册里还有一张军装合影,拍摄于2004年,就在德国。

    只不过,李均实在是想不起任何早于2017年3月11日的事件。

    除此之外,李均觉得自己还算是正常的。他只是记不得具体的事件。就好像他的大脑变成了一架用机械臂取放唱片的那种最老式的点唱机。隔着机身的玻璃罩,他知道那些唱片都好端端的摆在架子上,曲目菜单上的歌名暗示着他从未听过的曲调。他知道所有的音乐都储藏在机器里,他知道其他的机器是怎么工作的,只是他这一台发不出任何声音。

    3月13日早上,巴拿来接李均下山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位搭档又一次发病了。在下山的路上,他只能对李均重新解释所有的事情。从李均的病,到他们被困在婆罗洲腹地的原因,花了他好长时间。如果李均再发一次病,也许巴拿也会放弃这个好用的搭档,像艾德一样离开。

    李均的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而巴拿还非得把每一处疑问解释清楚不可。李均需要赚钱买药,巴拿需要赚钱,他们至少还有些共同的利益。而且,他们还得绕过保安团的巡逻区,在接应的快艇离开之前上船。那座无名的山峰与海岸之间,隔着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全是些断断续续的烂路。这期间他们总得轮换一下,不然两个人早晚得变成卡在驾驶席上的烂rou。

    李均摸了摸头顶上的疤。按照巴拿的说法,伤口是一枚苏制82毫米迫击炮的破片造成的,那枚破片飞出了一公里多,越过前进基地的围墙,落在了李均的头上。

    李均最终没能混到一枚紫心勋章,因为爆炸的苏制迫击炮弹并不是塔利班发射的,而是来自于正在附近训练的阿富汗国民军的新兵,所以李均所遭受的所有苦难都被归纳为“意外事故”,好让军官们的报告略微好看一些。

    在这一次发病之前,李均还经历过一次更为严重的发作。

    巴拿不知道那一次发病闹出了多大的动静,按艾德的说法,李均当时“不是打比方,字面意义上来讲,脸朝下躺在一坨屎里面”。他老婆明迪带着儿子跑了,不过这样的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李均的语境型退行性记忆障碍把他困在了一场最黑暗最吓人梦魇之中。

    对一个带着五岁大小孩的女人而言,李均的癔病是她没有胆量面对的灾难。

    那时候李均的脑子出了点问题,没法将“语境”推进到他回国之后,反而被锁死在了那个该死的“菠萝哨站”。

    哨站立在兴都库什山脉上一个没什么人在乎的角落,美军占领它,只是为了不让塔利班在喀布尔城北建立一个视野太好的防空观察哨。而ISAF显然不需要乘着直升机进行更多的突然袭击,他们关心的只是平衡北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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