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028、破坏性实验 (第2/2页)
辑,结果剪辑出来的视频看起来显得异常连贯。 这当然也是一种异常。 在正常情况下,如果将一个人的谈话按词汇剪碎,然后重新拼装成一段谈话,就算使用特效来填补词汇与词汇之间的空隙微表情的不连贯会造成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就像正在谈话的对象的情绪极为不稳定一样。研究人员被这些幸存者折磨得够呛,有些先入为主,一开始也以为只是老刘的情绪极为不稳定。由于剪辑工作同样是由计算机完成的,他们首先猜测可能是软件故障,然而在排查之后,却发现并不存在问题。 现在他们知道了,从重新剪辑的视频看来,老刘之前的谈话根本就不是发生在一条按先后顺序排列的时间线上的。 这种感觉就像……比方说小明上周五去超市买了六个苹果付了十块钱,周一一大早,研究员小白问小明:“上周五你干嘛去了?”小明说:“我去超市了。”这就是按照事件发生的因果顺序产生的谈话。 而刘铭全就完全不是这样。他可能在上周四突然说了一句“十块钱,还行。”没有任何前因后果,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这句话,把它彻底遗忘在了档案记录中。到礼拜五的时候,研究员小白就算是个白痴也不会把刘铭全放出去逛超市,于是这个回答就变成了他无数胡言乱语中最平常的一条。 研究人员最终找到了一组可以用来作为参照的数据:从3月28日之后,由于“营养菜单”并没有表现出太好的正面效果,医护组开始征求病人的意见,将晚餐换成他们自己想吃的东西。这些对话当然也被记录了下来,而且总有一组摄像机能够捕捉到病人面部正面的画面。 这些问答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发生,遵循特定的格式,而且相比其他问题更容易被识别出来。大部分时候,病人们对这类问题缺乏兴趣,只有刘铭全会响应医护人员的提问。 如果老刘看到的世界和他说的话一样,所有事情都是以一种混乱的顺序呈现的,那么他当时肯定已经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来理解研究人员说的话。在医护小组往水里投入晚餐的时候,老刘那张半鱼半人的脸上有时候会表现出一定的惊讶,有时候又是一种恍然大悟般的神色,这一惊一悟可能代表老刘获得了什么他并没有要求的东西,又或者他的要求终于得到了即时的满足。 研究人员从这样一条微不足道的线索出发,终于找到了将一部分微表情变化和问答先后顺序联系起来的方法。 语言学小组重新调整了算法,将视频记录作为输入数据喂给调整过的神经网络,除了参照微表情变化的连贯性之外,重新组织问答的先后顺序也成为了可能。在重新剪辑视频之后,他们发现在刘铭全留下的记录中,有大约4%的话题可以找到对应的证据,比方说D37F站保存的现场数据存档,其他96%的内容都是一些破碎的自言自语,只能通过词频分析来猜测老刘想要表达的东西。 在那4%的话题中,老刘描述了3月11日当天发生的一系列小事故。 在系绳实验之后,ART-35在现场的人员观察到了一只鞋子挂在“乔”身上,于是UUV暂停了它的工作,靠近“乔”准备回收那只鞋。 那是一只橡胶套靴,左脚,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UUV靠近了老乔,伸出机械臂捡回了套鞋,放在前向摄像头前观察了一会儿,在释放橡胶套靴的时候,他们发现只要套靴处于老乔的正下方,就不会下沉。如果排除掉水流造成的扰动,那只套靴应该会悬浮在水中的一个固定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大约7时55分,一具尸体从更高处沉了下来,砸中了正在进行回收作业的UUV。岸上的工作人员只能选择提前放线,以免UUV用尽了脐带已经放出的部分,拽着“简”一起往下沉。最后无论是脐带被扯断还是被拽到了尽头,都有可能让“简”受到冲击,下沉又上浮,造成意料之外的问题。 UUV当时已经放出了150米脐带,足够它在“乔”周围活动了,在UUV遭受撞击之后,为了留出空间又多放了至少300米脐带。根据UUV机载仪器的记录,在撞击发生之后,UUV匀速下沉了大约50米,仍然没有减速的迹象。 于是夏上校命令UUV进行机动,甩开可能压着它的东西。为了避免UUV缠上自己的脐带,这次机动cao作只是单纯的平移,在场的cao作人员都认为平移已经足够甩开撞击UUV的异物了。UUV的流线型外壳非常光滑,一般不会钩挂到什么东西。 于是UUV轻巧地平移开了几米,紧接着一大片黑影就贴着UUV的前向摄像头滑了下去。 刘铭全的自言自语中有这么一段叙述:他当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像是他正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只是为了查看一条短信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失控的卡车蹭着他的鼻子飞了出去。 当时无人机“喇叭鸟”已经进入第二段从南向北的备份航线,所以这一部分的观测记录一直是完整的,位于新加坡的D37F站保存了现场上传的全部观测数据,直到下午4时异变发生,作业区被“风暴”阻隔为止。 他们缺少的是现场人员细致的汇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cao作,他们注意到了什么变化……这一类报告本应该在当天稍晚些时候汇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些汇总形成的材料可能永远不会有人有心情去看,只会在卷宗里保存到几十年后。 直到下午4时之前,夏言一直以每小时一次的间隔发送简报。在当时这样的间隔对D37F站来说已经足够了,作战指挥中心的诸位先生们在苦熬一夜之后,甚至还觉得夏言有些小题大作——他们实在是受不了坐在转椅上,一直盯着一成不变的水下画面。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