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光 (第3/3页)

被『神』解除了，虽然好消息还没传开，但整个战场气氛明显先一步变化，现实情况渐渐对异界军队呈现出有利形势。

    『去吧，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统统灭了。』

    『遵命！』

    冷酷的统帅根本不在意部下问候，简短一句话就把仍未结束的战争给打发了，因为，在他眼里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白色小雪花与布幕碎屑随着引力缓缓飘下，唯一悬念终于尘埃落定，尽管毫发无损赢得也十分漂亮，但整个过程的时光消逝似乎有点多了，这件事似乎令统帅感到小小不悦。

    『瓦伦丁神官，跟我来。』

    『是……』

    部下们陆陆续续从二人身边穿梭而过，直到清空现场，可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其中的对话和情感变化。说到底，上司与下属其实是活在两种不同的轨迹里，很难做到互相理解，只是偶然的共同目标将他们串连起来罢了。

    飓风消散，喧哗落尽，丝特拉与统帅身后只剩下一片狼藉，士兵们践踏过的冰冷土地不再有完整的东西存在，即使，那是曾经细心呵护保存的花朵。

    凋零的雪莲花，静静的躺在凌乱杂物当中，它并不惋惜，因为这是它本来的命运——

    开花结果，凋零死亡，再……

    『丝特拉，你知道传说中伟大的神明在创造世界时，最早创造的东西是什么吗？』

    她本想深思统帅的提问到底用意何在，哪知道，潜意识却突然触动嘴巴回答：

    『是「光」。』

    『不错，就是光明，所以人们总把光明看作正义的象征。但我觉得，事情也许不是人们理解的那样子。』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比光明更早诞生的东西？』

    『对，我想很多人都把它给忽略了。』

    『……那、那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大家用来理解事情的「逻辑」，我看那才是这个世界最早诞生的事物吧。』

    『「在全无逻辑的世界里，这个对话构筑了最初的逻辑」莫非您就是……！』

    嘴巴又一次无意识的念出异常的语句，难以置信的光景同时穿过手指夹缝直接映入思想里，那时候，丝特拉曾经试图控制住自己的理性，可是，心灵深处的某种温暖感觉令她不得不衷心服软，她已经无法再直视那位大人，只能虔诚地跪下，向心灵所认同的『光明』致以最高敬意。

    「如果传说的那位大人也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这一切将会变成怎么样？」远古的片段不断在脑海回放，那果然不是『梦』，而是某个人真实的记忆！

    那位大人少有地参与到这个世界的事情，要是在以前，他也就是间接给予指示而已，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刻意介入凡人的纷争？丝特拉虽然低着头，却清楚知道那位大人正在cao控一种被称为『机械』的装置，等到那东西驱动起来，这场战争也该降下帷幕了……

    『丝特拉……多亏了你，我看到了很多以往想象不到的东西。』

    『……是！』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喜欢争斗的人。不过，我也不是懦弱的人，我也喜欢挑战难关一样有勇气面对战斗。所以呢，我讨厌那些自作聪明以为能够不按规则越级战胜对手的家伙。』

    『……是的，丝特拉完全明白。』

    『很好，我们就让那些家伙好好看清楚什么才是正义。』

    『啊……』

    『光，是支撑人类活着的重要元素之一，但在我生存的世界里只是再常见不过的事物，你也许不会明白……这个「神」的伟大创造，那些家伙坚信的正义东西，也可以反过来成为打败愚者的工具！』

    话音刚落，『机械』头部突然往激战区域射出强烈的炽热光芒！那简直就是黑夜中升起的太阳！战斗，在这一瞬间就已经失去意义了。

    背对着『神』战斗的刚克和士兵们突然感觉后方传到一阵暖意，转眼间，正前方的敌人统统动弹不得！他们似乎受到非比寻常的打击，不约而同用手遮盖眼睛！这是——

    光！正义的光芒完全遮蔽了敌人的视野！

    背对光源作战，没有比这更有利的条件了！一切都如那位大人描述的那样『只要敌人看不到你攻过去就行了』，虽然搞不清具体缘由，不过太棒了！敌人完全是任由宰割的！

    『受死吧！』异界军队将士们终于可以吐出积聚已久的恶气，战斗直接呈现出一面倒态势！

    「可恶！这道奇怪的光芒究竟是什么……」

    处身于光辉之中，里克特国王即使努力睁开眼睛，来不及适应的视野也是一片苍白！他拼尽全力挥动手中的武器自保，无奈半月弯刀的刀刃过于短小，一拥而上的敌人只需要用长枪猛烈围攻，即刻令他败下阵来！

    被刺枪穿透的身体很快就麻木了，意识体力急剧流逝，但是，眼里的世界却是温暖的……

    『真美丽啊……如果……可以……再多看一眼……迈克尔……里欧……』

    生命里最后的映象，还有一个人在为了心中的『正义』努力奋战，其实，有什么所谓呢？毕竟已经努力过了，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有志气的年轻人吧。

    『陛下！不要放弃啊！』

    无论伽蒂安将军怎样呼喊，近在咫尺的国王还是倒下了，不单如此，附近的同伴气息也一个个相继消失……

    时代真是无情，连一个让老头子体面下台的机会也不给。

    「最后的最后……让我再来一击！」

    伽蒂安将军扎马步摆开斩击的架势，蜂拥而来的敌人即时被吓住了！一瞬间之后，所有人不约而同选择退避，给弓箭手让出射击空间，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是那么精明啊。

    『放箭！』

    『……慢着！不要杀那个人！』

    两个命令先后传到战场中，无奈部下们杀红了眼，锐利的箭矢顷刻间都发射出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伽蒂安将军目光一闪，嘴角同时露出胜利的微笑，然后使劲挥动令人闻风丧胆的重型大斩刀——

    砰！巨大的刀刃突然在眼前落下！

    『抛开一切的……战斗……真痛快啊……』

    怎么回事？预想的恐怖冲击波迟迟没有到来，前线士兵谨慎地放下盾牌，眼光慢慢确认最后的交锋结果，那时候，唯一的敌人身中数箭缓缓地躺下了，飞舞的尘埃最终随着其所掀起的波澜走向平静。

    胜利了，可是，这个平淡结局似乎来得有些不解，伽蒂安将军最后一击打空了吗？并非如此，他的最后一击已经征服对手了……

    『真是一班厉害的家伙……到了地狱，你们也不会败给其他对手吧……』

    不知怎的，明明是喜悦的胜利时刻，眼角却渐渐湿润了。那是幸存触发的感动吗？也许是这样，不过，思想情感也不会肤浅到只有那种程度。

    一丝叹息之后，流逝的清风好像聆听到阿莫斯·刚克心声似的，轻轻触动剑柄下的十字护手，终于，重型大斩刀上闪光的魔法纹理也消失了，最后默默地变回到普通长剑形态。果然，勇者已逝，它——魔法兵器的使命也到此为止了。

    刚克单膝跪下，准备细看插在地上的长剑，这时候，他猛然发现十字护手与剑刃组合的形状犹如一座墓碑！

    原来，先前巨大斩刀突然从天而降阻挡去路，仅仅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而已，让纠缠的战斗走向终结，才是伽蒂安将军真正的目的……

    英雄相惜，刚克原本想亲手拔起眼前的魔法兵器，但经过这一幕，看来还是让它再多一些凝望本来的主人吧。

    『来人啊，把死者的尸体好好包裹起来，按照士官标准给他们厚葬吧。』

    当下，这也许是自己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