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_第一章 红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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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红衣 (第1/2页)

    第一卷东都日暮

    洛阳那一场雪,永刻心底……

    第一章红衣

    公元701年,大周长安元年。

    八月,夏末秋初。

    长安城,隆庆坊,五王宅。

    薛崇简勒住缰绳跳下马来,和迎出来的临淄郡王李隆基击掌而笑。

    不过几日不见,他却还是有些想念。要说诸多李氏表兄弟中,他与李隆基最是投契。虽然很多人都笑李隆基这个临淄郡王是个只会斗鸡跑狗的无赖之辈,可他却觉得这位性情豪爽的表哥是不俗之人。

    可这会儿李隆基的目光却不是放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他刚刚骑来的红鬃马上。那匹赤驹,颜色鲜艳如浴鲜血,识家一看便知是大宛赤血宝马的血脉。

    见了李隆基的神色,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表哥可喜欢?”笑问一句,他又回头冲牵着马的马夫叫道:“还不快牵到府中马厩去!”

    李隆基双目一亮,脸上却似有一抹赧色:“君子不夺人之美。”虽是婉拒,可目光却未移开。

    薛崇简扬眉一笑:“表兄与我客气什么?这本来就是要送与你的礼物。若不以此宝马相送,我怎好意思空手来贺寿呢?”

    听他如此说法,李隆基也是大笑,不再客气。在马夫牵马而入时,他忍不住抬手抚上赤驹光亮的毛皮。虽没说什么,可脸上的欣喜之色却是毫不掩饰。

    薛崇简见了更觉开心,“表兄得了宝马,再上球场更可大杀四方了。”

    李隆基笑笑,揩了他的手便往里走:“你来得迟了!也罢,看在这匹马的份上,大哥他们若是罚你,我替你挡上几杯便是。”

    薛崇简却是不以为然地一笑,“他们几个喝酒,一派斯文,我岂会怕了?”声音一顿,他又问:“其他人都到了吗?”适才,他并未在门前看到车马。

    李隆基转目看他,淡淡笑道:“不过是小小生辰,年年皆有,只咱们自家兄弟聚聚便是,何必兴师动众呢?”

    薛崇简闻言,便不再说什么。人情冷暖不外如是,无论百姓亦或皇亲,困苦之时都是一样的。别说旁的人不敢靠前,就是自己也不会去大肆铺张……

    进了五王宅,转入内宅,就先听得一阵琵琶声。

    弦拔如雨,声疾若风,那乐声激昂澎湃,且透出一种凌厉之意。却不知是什么曲子?让人听在耳中,仿若见凄风苦雨,大浪潮涌,竟是连一颗心都随之提了起来。可就在他为之心震神撼之时,琵琶声却突然戛然而止。仿佛是一只纸鸢刚被带上半空,风就突然散了,竟是一颗心都没了着落,不舒服之极。

    皱起眉,薛崇简报怨道:“这是请的哪位乐师?恁地没水准,待我去骂他……”

    李隆基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腔。薛崇简也没去看他的神色,只快步向前,一心要教训那弹琵琶的乐师。

    隆庆坊中,却有一湖。原是一口泉眼,因水渐涨,最后竟汇成一泓湖水。五王宅便将这隆庆池圈入府中。

    在湖边,有亭台水榭,因是夏末秋初,湖中荷花正艳,田田荷叶,似碧玉般铺开……

    今日寿宴,便设于这湖边的玉台之上。

    近了湖边,薛崇简也不理迎上前来侍候的宦官,拾阶而上,人还未走上玉台,便大声喝问:“刚才是哪个弹的琵琶?搅得人心神不宁?!”

    说着话,人已走上玉台。只是还未看清座上都是何人,已有一个清冷而略带稚气的声音恼道:“你若是不喜,捂住耳朵便是。哪个求着你听了不成?!”

    闻言一愕,薛崇简举目望去。却见临水之滨,玉栏之前,成片碧色中,一袭红衣飞扬似火……

    被那艳色夺了心神。他怔了怔才看清那胡坐在几后怀抱琵琶的女——童。

    红衣如血,粉面若霜,这穿着一袭宽大红袍的竟是个看来只有七八岁且面色苍白,略显嬴弱的女童。虽然也算是眉目清秀,可因着轻扬入鬓的眉锋却别有一抹煞气,再衬着那如血似火的红衣,便有说不出的凌厉而又有一种鬼魅的艳丽。

    薛崇简怔怔地看了半晌,这才喃喃道:“这莫不是元元?”

    他才出声,那女童便忽地一下跳起身来,恼道:“谁准你叫我名字的?不许你叫不许叫……”

    薛崇简吓了一跳,笑得有几分尴尬。好在这时,一个身着粉色袒领襦裙的少女笑盈盈地插嘴道:“二郎表哥莫要恼,元元不是有意的……”

    认得这亭亭玉立的少女是李隆基的八妹西城县主李仪。因是惯常见的,比较熟,薛崇简便笑着摇了摇头以示并不介怀。

    偷眼看看那对他怒目相视的红衣女童,他忍不住又嘀咕道:“没想到人儿小小,脾气却是这么大……”

    他虽然说得极轻,可那女童却听得清清楚楚。竟是一声冷笑,嘲笑道:“还好意思说我人儿小小,难道不知自己生得多高吗?恐怕连马都只能骑小牡马呢!”

    薛崇简大窘,一张脸也涨得通红。他今年已有十五岁,自认已经不算小,可身量却较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同伴要矮上少许。心中郁郁,自然视此事为不可说的禁忌。岂料这李元竟这样不留情面地叫破,怎不叫他心恨。

    目光一转,便看到这台上四舅父家的其他几位表兄弟也在,只是却都笑吟吟地看着,并无上前解围之意。

    心里一想歪,便觉得他们都是在笑他。薛崇简立刻恼了:“你浑说什么?疯言疯语谁要听?”

    他不过是随口喝出,却不想李元竟是眼圈一红,突然把手中的琵琶掼在地上。“疯言疯语又怎样?谁不知我本就是个疯子!被烧坏了脑子的疯子……”说着,掩面痛哭失声。

    没想到李元竟说哭就哭,薛崇简看得呆住。原本还站在他这边的李仪也用不满的眼神瞪他。而原本走在薛崇简身后的李隆基已快步上前,一声轻唤,抱住李元。李元也不睁开眼睛,就那样揪着李隆基的衣袖哭道:“三郎哥,他欺负我……”

    薛崇简呆立着,看着李隆基拥着meimei轻声细语地哄着,又承诺“一会教训那贼厮”。不禁又是惊讶又是懊恼。

    李元这一哭,他倒想了起来这位他不常见,甚至已经有些忘记的表妹之事。

    这个李元,倒是和李隆基、李仪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还记得那一年冬天,宫中传出太子妃刘氏和窦德氏两人无故在宫失踪的事情。那时候,还是太子的四舅父李旦满城搜寻,只说二妃不知所踪。可私底下,大家都心里有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隐约的,听说过四舅父家的小女儿染了风寒,数月不起,竟烧坏了脑袋……可那时候他到底年幼,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就是现在,他虽然和三郎表哥交好,可对他那个同父同母的妹子却是全不上心。

    只是这会看着痛哭失声的李元,他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生父薛绍。那个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的父亲,也是被外祖母赐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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