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日 (第2/2页)
没时间。又到星期天了,只有七天的时间为下一次团日比赛做准备。他实在不明白,时间究竟是怎么过的。接连三次比赛,陈伟的队伍都是最后一名,搞得他名声极坏。为了改进目前的这种状况,他考虑了各种办法,甚至想到用一根长长的二英寸厚、四英寸宽且风干了的栎木桁,把每列的十二人一直线钉在上面。显然,这是行不通的,因为假如用这种办法,就必须在每个人的腰背部嵌入一个镍合金旋转轴承,不然,他们就无法作九十度转体。再说,能否从学校后勤主任那里要到那么多镍合金旋转轴承,或者,能否争取医院外科医生的合作,对此,陈伟实在没有丝毫把握。 陈伟采纳了徐杰的建议,让同学们选出了他们自己的学生会主席。随后的那个星期,我们班的队伍便夺得了那面黄色锦旗。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让陈伟心花怒放。又过一个星期,我们班的队伍夺得了那面红色锦旗。陈伟简直是欣喜若狂。之后的又一个星期,他的队伍创下了历史记录,连续两个星期夺得红色锦旗。现在,陈伟坚信自己有能力一鸣惊人。经过广泛的研究,他发现,行进时,两只手不应像时下流行的那样自由摆动,而应该自始至终与大腿正中保持不超过三公分的摆距,其实也就是说,两手几乎就不用摆动。 陈伟的准备工作周详充分,且又相当秘密。我们全体同学发誓保守秘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就在辅助团日场上进行演习。他们在漆黑的夜晚里行进,漫无目的地彼此瞎撞,但他们并不惊慌。他们是在练习不摆动双手行进。起初,陈伟倒是考虑过让金属薄板店的一位朋友把镍合金钉嵌入每个同学的股骨,然后,再用恰好三英寸长的铜丝把钉子和手腕接起来,可是,时间来不及——时间老是不够用——再说,上学期间实在不大容易搞到手。他还考虑到,假如同学们受了这样的束缚,那么,齐步行进前,参加令人肃然的检阅仪式时,万一晕厥,他们便不能以规范的姿势倒下去,而昏倒的姿势若不合乎规范,便有可能影响队伍的团体总分。
整整一个星期,陈伟强压住内心的喜悦,每次到了学生会主席俱乐部,总是咯咯地欢笑。他的密友中便开始有了种种的猜测。 “真不知那白痴在搞什么鬼,”安晓鑫说。 每逢同事提问时,陈伟总是会意地一笑。“到了星期日你们就会知道的。”他向大伙儿保证。“你们会知道的。” 那个星期日,陈伟以一名经验丰富的乐队指挥所特有的沉着自信,向公众揭露了他的划时代的惊人秘密。他一声不吭地目睹着其他队伍用惯常的轻松步伐,从容却颇别扭地走过检阅台。即便当自己队伍的前几排同学手臂一动不动地齐步走入视线,先是让他那些受惊的同僚个个吁吁地倒抽气,直为他担心,陈伟依旧镇定得很。就是在那种时候,他也还是声色不露。后来,那名留了粗浓八字须的傲气十足的学生会主席,猛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对着他,脸色铁青,这时,他才作出了解释——致使他名垂千古的解释。 “您瞧,学生会主席,”他说,“不用动手。” 随后,他把自己那套费解的行进规则——他取得这令人难忘的成功,便是以此作为基础——的直接影印件,散发给了在场的观众——惊愕得鸦雀无声。这可是陈伟生平最荣耀的时刻。他取得了团日比赛的胜利,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从此便永久保持了那面红色锦旗,也就彻底结束了每星期日必定举行的团日比赛,因为优质的红色绵旗和优质铜丝一样,在战时都是极难到手的。陈伟当即晋升为学生会主任,自此,便平步青云。因为他的重大发现,差不多每个人都把他视为真正的军事天才。 “那个陈伟团支书,”一班团支书说,“他可是个军事天才。” “没错,的确是个天才。”二班团支书表示赞同。“可惜的是,这蠢驴不愿鞭打自己。” “我看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一班团支书很冷淡他说,“四班团支书每次总要狠狠地给他自己一顿鞭打,可在团日比赛中,他却是一点都不中用。” “我说的是鞭打自己,”二班支书反驳道,“谁在乎什么团日比赛?” 说实话,除陈伟团支书之外,根本就没人真把团日比赛这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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