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无间_第二十八章蛰龙出世(1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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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蛰龙出世(18) (第1/1页)

    时年六月流火,荷开正好,花间墨叶,蜻蜓早立。东莱蓉城安屏仙山上,云雾缭绕,林间偶有几只仙鹤掠过,衔来几枚仙果,投入溪中,漾起层层涟漪。

    东莱安屏山,世人皆谓之,天外仙山,其中珍禽异兽,异香馥郁,自是不必说,传闻有人曾见白衣仙人骑仙鹤而来,于林间嬉戏流连,抬手之处,竟是三月飞雪,点石成金。又有人传闻说,仙人性喜幽静,最忌打扰,加之陡峰天堑,故而得以上山一探之人渐少,百年之后,竟是与世隔绝。

    那栖柠王虽是勇猛异常,性情乖张,平日里却最为忌惮之说,十年前遇有高人断言其心爱之女芙蓉公主活不过十一,大为惊恐,差人寻遍仙山,终于觅得安屏山这个与世隔绝的静修之地,于是命众多侍卫携了公主,远走他乡,硬闯天堑,折了不少人马,总算是得偿所愿,将公主妥善安置在仙山之上,此后便是十余年未尝一见。

    横琴一战,栖柠王巧妙设计,心里料定必胜,又想到芙蓉公主此时已是年过十八,却仍独自居住于安屏山上,便命青弗寻得公主,前往观此必胜之战,也算是栖柠公主亲历沙场见识了一番。

    青弗收到此等王令,当日心里着实愤懑,奈何大王命令已下,无从更改,便只得垂首听从。他虽出身王公贵族,却自小生于山野之间,跟随一位师父勤习剑术,每日刻苦练习,到了二十岁左右,也算是略有所成,之后便回归栖柠王族,混迹于众多王室公子之中,终日沉醉于酒香美色,看惯风月,听腻**。此身虽是醉倒温柔乡,却是日日寻思,每每东望兴叹,此间三分天下,栖柠只得其一,以栖柠之国力军力,当逐鹿群雄,一统海内,以栖柠王叶淮之智慧勇武,当君临天下,俯瞰苍生!少年一拳打在面前的玉案之上,惊得身侧佳人花容失色,虽是眼里风情,心里却骤然长叹一声,“三分天下,奈何我栖柠只得其一!”抬头冷眼看着殿中美人柳腰轻摆,舞裙轻转,王公贵族手转金杯,暧昧的目光几欲盯进舞女纷扬的裙摆之中,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翻腾。灯火迷乱,人影迷乱,他一杯杯地灌下苦酒,袖手擦了嘴角,目光凌冽,看一眼案上之剑,剑光凛冽,纠缠眼角,哈哈大笑一声,头脑已经不再冷静,甚至记不起,手中的剑,应杀向何方。

    他曾频频上书,坦陈天下局势,直言报国拳拳之心,言辞恳切,誓愿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每到此时,栖柠王总是呵呵一笑,暂时压下,不置可否,直到二十五岁左右,才遣了他前去东莱,听命紫苏,以缩时之法化为五岁小童模样,潜伏于平道长身侧,借机挑唆东莱王与王子关系,欲借东莱王之手,除去劲敌,只是,这一潜伏,便是十五年光景。转眼年过四十,两鬓转霜,昔日报国拳拳之心虽不曾退却,只是今日,年岁见长,一身武艺,赤胆忠心,却仍不见栖柠王重用。

    如今横琴一战,摩拳擦掌几欲征战,奈何轻描淡写一句王令,竟是护一幼女暗中观战!想到此时,青弗怎能不怒火中烧!滔天怒火烧了一整夜,到最后只余得零星几点,如暗夜墓园燃起的点点磷火,随着黎明的到来化一声悲叹,湮灭无痕。

    纵然是满腔怒火,晨起之后,青弗也只能听令,奔至东莱蓉城安屏山。安屏山千帆岭上千帆坞,竹林掩映,曲水流觞,小桥流水,长亭短亭。一派秀美之中,满塘芙蓉盛开,惹得花间蝶舞联翩,那便是芙蓉公主的居所了。那芙蓉公主虽是身份金贵,却极其胆小,十分惧怕见陌生人,青弗来到,也只是跪于屏后说明来意,再由贴身丫鬟传达,期间不曾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青弗略微抬眼,自缝隙中窥得她紫纱遮面,只留下溪水般清澈的眸子,目光如孩童般,纤尘不染。那双眸子,那双眸子,青弗眼中的神色凝重起来,那双墨色的眸子,宛如一弯黑水银,墨得,有些紫色。他抓紧了面前的屏风,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波浪滔天。

    正当青弗于安屏山寻得公主之时,东莱王朝万安宫清心殿中,丫鬟半夏一如往日,默默递上茶点,不再言语。平日里喜欢打打闹闹的半秋和洛杉此时也安静地垂首立于一旁,半秋抬眼打量了一眼江安,见他还坐于桌边安静地喝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便满腹狐疑地拉拉洛杉的衣角,小声道,“洛杉你来说说,王子这是怎么了?”洛杉虽是略微迟疑,没有像平常那样一把打落她的手,嚷一句,谁让你拉我,而是面色凝重地示意她噤声。半秋见状,也只得低头摆弄衣角,不作言语。

    江安虽是不动声色喝茶,那些细小的动作却被他全数看在眼里,于是放下了茶杯,望一眼窗外,叹一句,“今年的杜鹃花,开得正好!”

    听罢此话,身侧递上糕点的半夏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出些什么话来,却强压着,灌回喉咙,只是袖手捻了一只桂花糕,递于江安。江安抬手接住,转头皱眉,问一句众人,“怎么都不说话?”

    半秋此刻再也忍不住,抹一把眼泪,大哭出声,“王子!”洛杉见她哭得厉害,一把扶住,耳边轻声安慰一句,“半秋别哭。”她于袖间扯出丝巾擦了一把眼泪,柳眉轻挑,粉拳砸着洛杉,“今儿你是中邪了?怎么不说我爱哭鬼,怎么不说了啊?”洛杉一时尴尬,脸红到了脖子根,嗫嚅分辩一声,“我哪有!”,半秋凤目圆睁,跺脚嗔道,“你就是有!”

    等不得洛杉分辩,江安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听得笑声,惊诧回头,竟都面露愁容,目光凄然,整个清心殿,也只有江安一人的笑声回荡了。

    “哎!”见状,江安摸摸额头,叹一声,“这可真是令我尴尬啊!”

    “哈哈哈……”众人突然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肌rou抽搐,都陪着笑了起来,“哈哈哈…...”

    听着那稍稍刺耳的声音,江安顿觉难受,看了一眼陪笑的众人,重新拿起酒杯,轻呷小口,皱眉道,“快别笑了,笑得比刚才半秋哭还难看!”

    众人顿时噤声,洛杉上前,担心一句,“王子明日出征?”对于这样近乎废话的问题,江安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茶杯里昏黄的茶水,点了点头。

    半秋忽的大哭起来,上前一步拉住江安的衣襟,头摇地和拨浪鼓似的,“王子您是真不知道么?我们出兵一万去对抗栖柠三万!大王如此行事,不就摆明了,摆明了……”半秋蓦地跪倒,拉住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无法完整说出一个句子。

    “摆明了除掉我?”江安叹了一口气,忙上前拉她起来,“哎,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洛杉上前拉起半秋,目光怆然,低声一句,“此事,王子还望三思。”

    一旁默然无语的半夏此时眼中也泛起点点泪花,只见她撩起裙摆,忽的跪下,声音坚定,凄厉道一句,“王子,求您离开王宫,您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俯身叩首,“王子,求您了!”刚被洛杉拉起立于一旁的半秋见了,又哇哇大哭起来,挣脱了洛杉的怀抱,和半夏跪于一侧,俯身叩首道,“王子,求您离开吧,求您了!”

    江安见状,一时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捉摸不定的神色,转头向着洛杉,“洛杉,你说呢?”洛杉虽是年龄不大,此时却眉头微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秋抬头,急切地看着他,拉拉他的衣角,思忖良久,他终于走上前来,跪倒,“求王子离开吧!”

    “哦?”江安拍掌而起,压抑不住心中怒气,将手中的茶杯忽的捏碎,抬眼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人。那半秋和半夏两个丫头,自江安来到万安宫时便一直跟着他,至今已是足足七年,王子性情温顺,这么多年来也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吓得手足无措。江安起身,在房中踱了几圈,突然回身冷笑一声,厉声道,“大战在即,劝主上逃命,哈哈,你们可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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