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会龙禅寺 (第1/1页)
因禅寺内女施主不便留宿,故而云海大师命人将竹林内一处清净的小院收拾干净,然后安排落玉一行人歇下。 莫浅浅此时情况堪危,云海大师迅速让人烧了一桶热水,同时在水中添加许多凝神静气的药材进行熬煮,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便让杜新竹照顾莫浅浅以此水沐浴一个时辰。 莫浅浅身上的伤口方才结痂,杜新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进桶中,看着她背上蜿蜒狰狞的红痂,心口仍旧忍不住皱缩了一下 水汽氤氲间,莫浅浅无知无觉地斜靠在木桶中,面色白得有些透明,蒲扇般的眼睫上结着细小的水珠。她的呼吸轻微得令人害怕,仿佛不经意间,眼前的这位女子,便将永远地沉睡下去。 杜新竹片刻不敢松解地紧紧盯着她,不时探手试试水温,稍稍有些凉,便急忙往里添上一勺热水。见她嘴唇干瘪而无色,杜新竹便用轻柔的手绢沾了点茶水,轻轻地润湿着她的唇。 这段时间里,落玉和方世玉便一直守在门外。 沐浴完,杜新竹为她拭干身子,换上了柔软的雪缎里衣,扶她到床上躺好后,这才回身打开了房门。 落玉正欲走进房间,便见云海大师手持一个小巧的青色布包走了过来。 落玉一脸感激地朝其行了一礼,云海大师淡然一笑,却又面色略有为难地看了眼门边的杜新竹,道:“杜施主可懂得针灸之术?” “哈?!”杜新竹大骇,嘟着嘴回道,“大师怎会有此一问,新竹不过粗通些拳脚功夫罢了,哪会知晓岐黄之术?” 落玉也十分不解地望着大师,忽而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方世玉。方世玉见他目光瞟来,瞪圆了双目连连摆手,急道:“殿下可别看我,我至多晓得一些药理而已,出谷之时,尚未在师傅那里习得如何行针。” 落玉微蹙眉,尔后转头看着面前的大师,诚恳地轻问道:“敢问大师此问何意,莫非是与浅浅的诊治有关?” 云海大师朗声一笑,轻点着头,没有正面回复落玉的疑惑,而是继续盯着杜新竹,问:“不知杜施主对人体周身要xue可否熟悉?” “啊?!”杜新竹咽了咽口水,有几分难以启齿地开口,“实不相瞒,新竹仅是向家父习了一些粗浅的拳脚,至于xue位,实在是一窍不通。” “大师,”方世玉稍显稚嫩的嗓音忽地响起,“我们三人之中,殿下的武学造诣最是精深,想来他的点xue功夫也当不同凡响。” 落玉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云海大师。 云海大师垂眸思虑半晌,才悠然一叹,望着落玉道:“殿下,老衲需对纪施主行针,确是不便亲为,殿下可否相助?” 落玉即刻便明白大师的言下之意,面色微红,尔后腼腆却又认真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于是,房间里拉上了一层帷幔,云海大师坐在幔外,方世玉抱剑立于其身后,而幔内,落玉坐在床上,莫浅浅由杜新竹扶着,背对着落玉盘腿而坐。 “殿下,行针切忌急躁,莫慌,且照老衲所言xue位,按序下针便可。”云海大师的声音清晰地由幔外传来,落玉一脸凝重,轻轻地嗯了一声。 落玉抬眸望了一眼杜新竹,她咬着唇,重重地点了下头,尔后,便见她双手解开莫浅浅腰间的细带,慢慢地将莫浅浅的上衣褪至腰间。 即便是已有了心理准备,一旦面对心爱的女子裸露的脊背,落玉还是不禁面颊通红,双手有些轻颤,目光也羞赧地瞥向一旁。 “落玉公子,”杜新竹有些心焦地轻唤一声,道,“你的眼神往哪儿瞟啊,眼下可不是害羞的时候!” 落玉略略尴尬地转回脸,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展开了手中的青色布包,两排细长的银针赫然出现于眼前。 就在他依照大师口中所述那般落下第一针时,小指不慎碰到了她的肌肤,瞬间如遭雷击一般,一股奇异的电流蹿变四肢百骸,脸色更是红得发烫。 他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将这股麻痒的感觉压制下去。 幔外,大师不急不缓地说着需要下针的xue位。幔内,落玉眸光微敛,凝重地看着她的脊背,稳稳地落针,每一针的力度和位置都精准无比,没有一丝偏差。 又是一个时辰,落玉额前已然冒起细密的汗珠,许是行针有效以至她周身气血通畅,肤色白皙中开始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色。 “好了,”云海大师的声音悠悠响起,“且让纪施主好生休息一晚,待明日便会醒来。” “有劳大师。”落玉轻舒一口气,淡笑道。 夜晚,深秋凉风习习,云海大师正在房间诵经,突然轻声一笑,开口:“殿下于门外徘徊已久,可是有事想问老衲?” 门轻轻被推开,落玉走了进来,面色有些阴郁,显是心事重重。 大师放下手中的佛珠,似是早有预料般,兀自闭目道:“殿下深夜来找老衲,是想知道一些关于纪施主的事情吧?”
落玉面色不变,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极轻地吐出几个字:“大师料事如神。” 云海大师并没有睁眼,只是徐徐说道:“纪施主与老衲也算是万年交,她曾拜托老衲为其保守秘密,老衲断不可失信于她。今日一事,老衲仅能告知殿下的便是,纪施主魔靥噬心,皆是遭其强行压制的内力反噬所致。她早前所修习的一门武学,最忌讳心绪起伏,行气修炼之时,必须慎之又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得大悲或大喜,否则真气逆行极易伤及经脉。” “可是某一日,纪施主却不知因何在修习之时心绪大乱,浑身经脉损伤严重。老衲原本劝说其散去这身功力,以免受魔性噬心之苦,奈何她不论老衲如何相劝,终不舍放下这身武学。老衲无奈,只得暂先封其内力,嘱其每日按老衲所授心法,静心行气。” “今日见纪施主这般,恐是怒极之际,强抑的内力冲破老衲的封印,故而嗜血狂戾,心性全失。” 闻言,落玉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目,神色黯然。不曾想浅浅她竟有这样一番过去,一位官家千金,何以要修习如此邪异的武功。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之后,落玉缓缓睁目,望着大师的眸中翻涌着难掩的忧伤:“不瞒大师,浅浅她,”他顿了顿,脸色痛意愈浓,艰涩地接道,“确是此前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唯恐她清醒之后······” “老衲赠予施主的那匣熏香呢?”云海大师微微蹙眉,蓦地出声。 落玉微怔,大师莫名冒出这样一句问话实在让他有些愕然,他抿抿唇,轻声道:“大师所指熏香是······” “此前老衲偶然寻得一匣熏香,貌似佳楠,其凝气镇定之效却远胜佳楠。老衲将此熏香送给纪施主,便是希望她在行气之时燃点此熏香,以稳心境。” “大师莫急,”落玉稍稍颔首,紧了紧袖中的双拳,道,“我明日便遣世玉回府一趟,定将此熏香带回。” “殿下——”云海大师起身,走至落玉跟前,眉眼间带着一抹忧色,“熏香、行针皆是外力,纪施主心性迷失如斯,并非皆由体内邪功所控,实则施主她自己不愿意醒来,恐是此前所经受的是其潜意识中不愿面对的。殿下需做的,便是助她从此魔靥中真正摆脱出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