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少年旗主 (第2/2页)
如修罗的少年……这一切,纷纷乱乱,毫无头绪,让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哭?”少年这次蹲下身子,和她平视,长平可以看见自己在少年眼中的倒影,那样睁大眼睛如受惊小鹿,眼角噙着泪水,可怜兮兮的自己。 少年的指尖,在长平心口轻触一下,这个刚才力道大得可以劈开野狼的手,现在却柔和如棉,他抬起长平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别怕?” 这次的发声更为清晰,却依然是上扬的疑问句,长平忍不住又动了动嘴,无法发声,该死的无法发声,她只能牵起嘴角,在少年面前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少年看着长平,手指上前,正点在她脸颊上的梨涡:“美” “别怕?”少年在长平背上安抚的拍拍,站起身来,两指放在唇边打个呼哨。 白如缎子的骏马,从不远处疾驰而来,少年的身躯如豹子般矫捷,瞬间翻上坐骑,向着长平伸出手。 他此时背对着月光,****的上身在月色下发散着淡淡的银色光辉,那妖色的眸子中,似有一股荡人心魄的血火在其中流荡。 饶是长平两世为人,也被少年不自觉散发的魅力蛊惑,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躲避着心底的悸动,眼光却在不经意一瞥中,兀然停止跳动:少年身后不远,是半截鲜血淋漓的物体,还带着衣服残片,黑乎乎乱发中间的金铃在反射着月光。 那是替她把狼引开的侍女……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替自己引来狼群,自己对她,不过是个陌生人吧?长平心里默默发问,泪水,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下。 少年看到长平的样子,立刻跳下马来。长平哽咽着不敢再看,只侧过身子,胡乱指向侍女遗体的方向。少年迷茫很久,似乎明白了长平的意思,偏头想了想,指指长平又指指自己:“命令。”
这两个汉字说得极为标准,几乎可以说字正腔圆,长平看着少年眼中的理所当然,却觉得一阵心寒:这侍女只是为了眼前少年的一个命令,为了照看好自己,就命都不要…… 长平不知道这侍女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在她的家乡,是不是有等着她回去的少年郎?长平甚至连那侍女的样子都没有好好记清楚,而她现在,只有这草丛之间,散落一地,只剩半截的尸体。 长平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挣脱少年的手,一步,一步,强迫自己上前,用发抖的手,捡起地上的碎石土块,往那半截身体上堆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逃跑,这侍女根本不会死,自己,终究是欠她一条命。 握着土块的手,被少年握住,他的掌心温暖无比,让此刻心如寒冰的长平感到安定。少年神色认真,他努力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眼光一闪,指了指尸体,然后指了指天上。 长平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重复了几次,突然了悟:这侍女是蒙古人啊,蒙古人的葬礼,是天葬,露天席地的尸体,供鸟雀啄食,据说这样他们的灵魂就能被雄鹰带走,和长生天翱翔在一处。 可是,这么一个女子,千里迢迢来到中原,然后孤零零一人死在荒郊,多么凄凉。 少年牵着长平的手,再次想让她离开,长平这次坚决的站在原地,向他摇摇头。 她指了指地下,然后头一歪,双手合十放在脸颊一侧,她不知道少年是否能了解她的意思:这是汉人的疆域,汉人的习俗,入土为安。 长平也并不管少年有没有理解,径自转过身,继续堆着土块,她的手柔嫩无比,三年来何曾拿过比笔更重的东西?不过片刻便被石片划破,痛彻心扉。 终究还是凉薄吧?长平有些自嘲的笑了,因为她此刻居然还有闲心替自己警惕:千万,千万不能让自己落到这般,任人牺牲,死了都无所谓的境地。 身子猛然被抱起,腾空片刻,然后安放在马鞍上,身下的坐骑温驯,一动不动的站立着,长平看着抱她上马的少年,眼光中含着愤怒,若是能说话,她早就骂出来了:冷血、无情,那侍女是为我而死的! 少年摇摇头,指了指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手指灵巧的为她涂药,药膏带着丝丝凉意,粘在肌肤上,瞬间血痕变浅。 少年用蒙语呼喝了两句,白马仰起头,后退了几步。而少年留在原地,长啸一声,双掌向侧面平平推去,巨大的气流压迫之下,山石碎裂,尘土飞扬,让长平经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碎石铺平了一地,刚才血腥的战场被掩埋,哪里还有尸体的痕迹? 少年微笑着大步走来,一个飞跃上马,稳稳坐在长平身后。这匹马想来非凡,在山野间行走恍若平地,长平靠在马上居然觉得舒适无比。 谢谢……上山的时候,长平卧在少年怀里,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心里无声的说着。 “不哭?”少年话语中,带着奇异让人安心的力量,灼热的手指,抚上长平的脸颊。 长平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有泪水盈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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