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杀人魔王 (第1/1页)
“好!马上写!”老汉忙从独轮车包裹里找来笔墨,问了杨秋池的名字和籍贯,名字杨秋池照实说了,但籍贯随口说了个蕲州,反正自己穿越过来就是在这里,算作籍贯也没错。 老汉提笔在一张纸上写道:“立契人郭大龙,湖广太湖人,因年荒趁食,度日不过,将亲生女儿名唤郭雪莲,年方十六岁,作价……”写道这里,问道:“这作价如何写?” 杨秋池道:“反正别写半只兔子,就写……嗯,这半只兔子怎么也值个四两五两银子的,就写作价四两五钱银子好了。” “可我没得银子啊……” “哎!这饥荒年代半只兔子可比四两五钱值钱!你不要算了!” “好好!我写!”老汉忙继续写道:“……作价银子四两五钱,卖与蕲州杨秋池,银契两清,今后郭雪莲或妾或奴……” “喂喂!等等,”杨秋池叫道,“不能写妾,我不纳妾的,我答应了冰儿,这辈子只爱她一个的!你女儿再好,我也不纳!” “那……那就只写为奴如何?” “嗯,这可以,不过,说实话,你女儿呢长得有点像我冰儿,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如果是的话……” “啊?”郭老汉张大了嘴瞧着他。 “……这个什么,反正跟你说不清楚,这样吧,你就按照我说的写就行了,嗯,就写‘或妻或奴’吧。” 郭老汉大喜,心想原来他是嫌做妾委屈了自己的女儿,要让女儿做妻,真是好人啊!忙不迭连连点头,没口子谢谢,另找了张纸重写:“……或妻或奴,或送或卖,听从其便。恐后无凭,立契为据。立契人郭大龙。崇祯十六年二月十七。” 写完后,手掌沾了墨汁按手印画了押。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嘴里嚼着兔子rou,接过卖身契瞧了瞧:“嗯,你这笔字还算不错,以前当过教书先生?” “没,只是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 “那也算是知识分子了,雪莲呢?她认识字吗?” “粗通文墨,小时候老汉教过她。”郭大龙盯着锅里冒着香气的兔子rou,不停咽着口水。 杨秋池瞧了瞧落款,问道:“今天是崇祯十六年二月十七?” “是啊。” 杨秋池走到锅边,撕下一半兔子rou递给老汉郭大龙:“喏,拿去吧。” “多谢!”郭大龙接过后咬了一口,嘴里嚼着,眼圈却红了。 “你准备去哪里?” “去蕲州。” “我一路上看见许多村子的人都被杀光了,是谁干的?” “老汉不知道,不过,这些日子张贼的兵和朝廷的兵在这一带打得很厉害,死了很多人。” “张贼?谁啊?” “张贼名叫张献忠,自号‘八大王’。他的兵打仗厉害得很,一会打这里,一会打哪里,带兵造反十多年了,朝廷一直没能剿灭他们。 杨秋池心里打了个突,张献忠?听说他可是个杀人王。问道:“他的军队对老百姓如何?” 郭老汉想了想,说道:“怎么说呢,好的时候好得很,又免税赋又分田地给粮食银两,可凶残的时候没人性。崇祯八年,张贼杀入南京凤阳,血洗了整个凤阳城,听说杀了好几万人,把孕妇剖了肚子,将婴儿用长矛穿在矛尖招摇过市,城里的房屋差不多都付之一炬了。” “这么凶残?”杨秋池脸色有些发青。 “这算什么,张贼攻入和州的时候,不仅屠城,还把孕妇都集中起来,赌怀的是男是女,然后剖开了检验,还把小孩扔到油锅里炸。” “不会吧?哪有那么变态的!你亲眼看见了?” “那倒没有,老汉也是听说的。” “那做不得数,说不定是朝廷故意丑话他们,好让老百姓不随从罢了。” 郭老汉摇摇头:“也不尽然,我带着女儿跟着村里人逃出来,就是因为女儿他舅舅、舅母一家都被张贼的兵杀了,而且正朝我们村方向来,所以全村的人都跑了。他们杀村民就跟打猎一般。” “打猎?” “是,张贼的军队先不杀村民老百姓,所以老百姓也就没有警觉,等把几个村子都完全包围之后,四下齐向中央搜杀,就跟打猎围场合龙口一样,连藏在山上的都搜出来杀了,不分男女老少,逢人就杀。” “这么说来,我先前看见的村子那些死人,很可能是他的军队干的了?” “十有八九,不过也有可能是朝廷的兵干的,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历史上,张献忠的名头没有李自成响亮,但恐怖程度有过之无不及,尤其是残忍杀戮,历史上是罕见的,当然,具体的屠杀数字上,写史的人可能出于某种目进行了夸张,但张献忠凶残暴虐却是历史公认的,这一点不仅正史有记载,各地的地方志甚至一些野史都有记载,也有考古挖掘的多处万人坑等印证,还有当时的老外传教士亲眼目睹,并成书为证。
杨秋池当然不想遇到这个大魔头的军队,问道:“那什么地方安全?蕲州安全吗?” 郭老汉摇摇头:“谁说的清楚啊,这张贼神出鬼没,指东打西,没人说得清的。只不过正月间他刚刚打过了蕲州,所以,老汉觉得张贼不太可能回头杀回来,蕲州可能相对安全一些,所以带着女儿和村里人想去蕲州讨个活路。没想到,走到这里,闺女就不行了。幸亏遇到了大爷你这个好人啊。” “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走呗,反正我们也要去蕲州,路上有个照应。” “不了!”郭老汉惭愧地摇摇头,“女儿卖给了你为奴,她以后就是你的婢女了,与我再没有瓜葛,咱们已经两清,老汉如何能厚着脸跟着你们呢。而且,这蕲州不一定安全,最好啊,你们能去蕲水或者黄州,咱们一南一北,这样,万一张贼又回头攻打蕲州,也不会一起死掉。而且蕲水、黄州是武昌的门户,武昌有楚王,所以朝廷在蕲水、黄州一带驻有重兵,应该安全的。” “你说的不错,那好,我带雪莲去蕲水或者黄州。” 郭老汉点点头,走到独轮车边,拿了一个小包袱,转头对杨秋池道:“我闺女身体不好,这独轮车就留给你们吧……” “好啊,不过不能白占你的便宜。”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十多文铜钱,塞在老汉郭大龙的手里,“这点钱你拿着。” 郭老汉忙谢过,将铜钱揣进怀里,走到独轮车旁边,对郭雪莲道:“儿啊,爹没本事养活你,又不能看着你死,只能把你卖了……,爹看得出来,这杨公子心地善良,他会照顾好你的,爹走了啊……” 郭雪莲心里明白,父亲卖她,也是为了她能有条活路,眼泪滚滚落下,点点头,挣扎着从独轮车上下来,匍匐在地上,磕头道:“爹……,你老人家保重……” 郭老汉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眼泪,咬了一大口兔子rou,拎着小包,头也不回走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杨秋池冲着老汉的背影说了一句,又撕了一块兔子rou送进郭雪莲的嘴里。郭雪莲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泪珠滚滚,嘴里含着那小条兔子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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