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知我者 (第2/2页)
里仿佛凝了一层霜。 “大人……”素萱娘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请问……是萱娘弹得不好,所以惹大人生气了吗……” 吴起缓缓站起身,在小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面色冷峻。 素萱娘战战兢兢地盯着他,企图揣摩他的心意,却发现自己脑海里根本一片空白。这一刻,她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甚至她觉得,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当然,更不会有哪个女人能走到他心里去。 “成天弹些你侬我侬的靡靡之音,真让人心烦!你们醉玉天香,难道就这点能耐吗?今日有贵客在场,你存心是想砸我的牌子吧!”吴起快步走到琴边,随手拨起一根琴弦。 “铮——” 古琴发出了铿锵有力的“铮铮”声,如拔剑出鞘、短兵相接,乐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没由来地产生心惊之感。 “你就这点能耐吗?我赏识你,可绝不是因为你会弹这种毫无疑义的靡靡之音。这般无趣的曲子,你不嫌甜得腻味,我还嫌恶心,换首有趣的!”他摆了摆手,坚定的语气不容丝毫违抗。 素萱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迎上前去,娇笑了两声:“原来大人是不喜欢这曲子呀!这有何了得?萱娘再换一首就是了!还以为大人是嫌萱娘琴艺渐疏了,不喜欢听这琴曲儿了呢!” 不过有趣的曲子……她怎么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怎知哪些曲子是有趣的呢? 素萱娘侧着头思索了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纤纤玉手又在古琴上驰骋起来。 长鱼酒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臂,饶有兴致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两眼微眯。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悠扬的乐音中,吴起忽然端起酒杯,猛灌了自己一大口,似乎情绪烦躁到了极点。 “停!换!” 琴声戛然而止。 “咔嚓!” 手里的酒杯被捏得粉碎,氤氲芬芳的美酒沿裂缝流出,一滴一滴,清澄的琼浆玉露,一直淌到地上。 “滴答、滴答、” 房中再次寂静如死,唯有杯中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清脆而富有穿透力,仿佛要将地面凿一个大窟窿来。两旁的侍女慌忙走上前去,为他更换酒盏,重新斟上清甜甘洌的美酒。她们的动作不约而同,皆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慎触怒了面前这尊“大神”。 素萱娘这下可当真没了主意,只得干站在一边,双手无措地绞着裙角。 长鱼酒仰着下巴,玩味地勾了勾唇:“哟呵!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惹得我们郡守大人生这么大的气呀?” 吴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你言重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因为这曲子弹得实在如糟糠般不堪入耳,所以我生气。” “哦?是么?”长鱼酒挑了挑眉,显然不是很相信,“只是如此而已吗?那郡守大人的气量未免也太小了些吧……竟然和一个女人过不去。” 吴起抬起头,声音冰冷如剑:“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长鱼酒放下手中的酒盏,对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啊……让我想想,你讨厌这样的乐曲,你不想听。你在逃避什么呢?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你想跟谁永结同心呢?还是你至今没能寻到一个可以永结同心的人,于是出于妒忌?” 吴起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逮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太王之化淳,【豳风】乐而不yin。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此乃【黍离】之曲也,细闻其曲,哀自从其中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心忧的是什么?你所希求的又是什么呢?我很好奇。” 吴起紧紧盯着他,眼中尽是狠戾之色,锐利的眸光仿佛一把快刀,要将他撕碎。 原本暖融融的房间,眼下却无端平添几分寒意。云樗怯生生地向后缩了缩,看向吴起的目光也不由多了几分畏惧。 良久,吴起抬起头,不痛不痒地笑了两声。 “这些,你不必知道。”他潇洒地拂了拂衣袖,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屋内气氛再度陷入了沉默。素萱娘恭敬地侍立在一边,美目流盼,摇曳生姿。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的情绪,不知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喂我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云樗看了看吴起,又看了看长鱼酒,一脸困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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