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习坎入坎 (第2/2页)
,在刀锋上飞快一划,一抹鲜血顿时沁了出来,顺着刀背上的龙雀纹路缓缓蔓延开来。 大夏龙雀霎时间血光大盛,长鱼酒的双瞳也在这一刻变成嗜杀的血红色,既惊悚又邪异。在“血祭”的作用下,他的实力迅速暴增,速度也跟着暴涨起来。凭借猛烈的后劲作用,长鱼酒一头向前扎去,以蛮横之势强行冲开了符印大阵。 “轰——” 符印片片破碎,化为漫天的小光点,在空中浮沉飘荡,继而又变得井然有序。斑驳小光点旋即归聚,转瞬间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于半空形成一个旋涡状的新符印。 刹那间,一股蛮横的吸力陡然自符印中席卷而出,顷刻间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长鱼酒。长鱼酒猝不及防,忙要将刀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这股吸力既霸道又玄奥,无形之中给人以异常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来自远古鸿蒙、天地初生之时,处处透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大夏龙雀愈陷愈深,任凭他如何使劲也无济于事。 “习坎入坎,寘于丛棘!” 灰衣人的手势陡然变化。 长鱼酒当即感到一股冷意沿着刀锋侵袭而来,直往他身上钻来,他急忙脱手,欲从重重寒气里抽身而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沉沦、腐烂,直至完全被泥沼所吞噬…… “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意识逐渐远去,迷迷糊糊之际,他隐约听见灰衣人在吟唱一首诗。那是坎卦的卦辞,他再熟悉不过了。 坎为水,水谦卑而善柔,处万物之下,却又拥有顽强的毅力和持久的耐力。即便他这一刀即使再快再凌厉,也终究不可能将水切断,却反而会为水所侵蚀。他着了对方的道了!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被誉为天下至柔的水,最终拖垮了长鱼酒那柄无坚不摧的刀,甚至差点令得它分崩离析。 人不也一样? 一个人的潜能虽能在短时间内迸发出超越任何时代的强大力量,却终究抵不过流水长期的侵蚀。他曾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对自己足够狠,就势必能够力挽时代狂澜,书写出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然而他毕竟想错了。 王侯大夫们早对王位虎视眈眈,国君却稀里糊涂地纵容他们,无条件地信任他们,赐予他们至高的权力,放任他们扩张势力。老祖宗们一代一代地种下祸根,曾经称霸天下的晋国到了他这一代,却早已是危如累卵、名存实亡,任凭他如何努力也终无法力挽狂澜。他该怪谁? 天下有道,礼乐征伐之令自天子出;天下无道,礼乐征伐之令自诸侯出。礼乐征伐的命令由诸侯做主决定,国家经过十代很少有不垮台的;由卿大夫做主决定,国家经过五代很少有不垮台的。 三百多年前,晋文公姬重耳设立“三军”,自此以后,郤氏、狐氏、赵氏三个大夫家族开始走向兴盛。 一百多年前,晋景公设立“六卿”,经厉、悼、平、昭四公,到了晋顷公这一代,韩氏、赵氏、魏氏、范氏、智氏、中行氏六大家族鼎立的局面初具雏形。 至此,国君的权力逐渐被架空,国中的一切大小事务由六家大夫执掌,所有的礼乐征伐命令均由他们做决定,果不出几代,晋国便分崩离析,早早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到头来不过为他人做了嫁衣。 而他呢,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却什么也做不了。时代的洪流汹涌,不断冲刷侵蚀着他那点可怜的野心,让他所做的全部补救最终变为徒劳。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国家的更替本就如同晦明交替、春去秋来一般自然,毕竟没有衰亡,就不会有新生。这不是他的错,可他却要承担一切罪责,背负全部的骂名,为后世之人唾弃嗤笑。 不!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他,又何来的耻笑? 可这本就是不公平的。 长鱼酒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自打好久以前就已经输了。在意识远去之际,他听见了云樗焦急的呼喊声。这个可爱的少年,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不曾背负那样的命运,没准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他们注定只能分道扬镳,各自走完各自的路,然后各自怀念着在很久很久以前,彼此曾有过一场美妙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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