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苗沛霖 (第2/2页)
不会明处轻易跟大趟主十八铺开打,况且眼下张老家还亮着行营团练旗帜,只是蒙城武举黄霆万、练总张虎文等人怂恿刘瀛阶向袁甲三借兵,说是他们出头露脸与张老家较劲,但袁甲三暂且不肯借兵······”苗沛霖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递上,“这可是袁甲三上奏朝廷的折子,被我安置的耳目一个字不差照抄下来,请过目。” “苗先生的耳目不简单呀!连上奏皇帝的折子也······”杜金婵不觉地对苗沛霖起了敬佩,向他投去微笑。 张乐行心里犹豫,展开信看: ······苏天福前此乘永、夏失守之际,肆行抢掠,其为捻首,显然可知。岂可不严打搜捕,纵之肆行?即谓张落刑等虽系捻首,业经招抚,即为良民,然收留苏天福手下伤号,助之抢掠,其为不知该行,已可概见。且敢与兵勇为仇,公然拒敌杀害多人,其为尽系捻匪,肆害善良,实属至确。若复持复仇之说,存回护之见,迁延时日,其害伊于胡底······ “从走着上看,袁甲三是打谱学周天爵暗地里加害······”张乐行似乎是沉入深水的老鳖,不露半点吃惊样子,将信递给杜金婵,“旁人不知道,苗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张老乐自从投了周天爵行营,亮出团练旗号,得罪了多少捻子,当时就连十八铺也跟我闹别扭。他袁甲三当我张老乐的脑瓜是瓮天见识犯迷惘了,就他那三千来号人手的家当,还想先发不善,哈哈······” 不错,你张老乐是跟其他捻子有点小不和了,不过又有哪铺捻子不听你张大趟主的,从放南蛮长毛北上,到鼓动捻子帮助南蛮长毛,甚至部分捻子加入南蛮长毛的队伍,再到这次攻打河南永城县城,哪一件事后面没有你这个捻子大趟主的支持。苗沛霖心里暗暗想到,不过对一纸恶意的奏折没能劈头浇张乐行一头冷水,没能激怒张乐行跳脚心里佩服他有容人之量,却也感到自个儿大老远特为跑来一趟有点儿掉价,心里这么想,不由得抓耳挠腮。 “老乐,袁龟孙把你名字也给改了,‘乐行’变成‘落刑’······”杜金婵有些骇汗、光火,看着奏折抄件说道,“单冲改这‘落刑’两个字,就能看出来袁甲三龟孙的黑心要多黑就有多黑!”
“袁甲三不是周天爵,他对捻子从不说一个‘抚’字,从他来到安徽后,东征西剿,伤在他手上的捻子已有数千之众了。”苗沛霖脸上显出一副关切之情,“大趟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单就这封奏折上,便可看出他袁甲三没安善心;到底会在暗处使啥诡计呢?” “苗先生可有其他方面消息?”张乐行多少有点按捺不住。 “据临淮方面的可靠消息,袁甲三一直没有把张老家行营团练当他的人手,但在明处,他也没敢把张老家行营团练当成敌手。”苗沛霖提出自个儿看法,“袁甲三要比周天爵阴险得多,他是想先吃掉十八铺以外的各小铺捻子,然后再对付大趟主的十八铺。” “苗先生分析一点儿不错,这是个歹毒招数!”张乐行拱手说,“以苗先生的看法,张老家捻子如何走下一步棋?” “下一步棋······”苗沛霖笑得像戏台上的声腔,“哈哈哈,大趟主这是诚心想考我苗麻子呀!张老家不是已经在走了吗?” “旁观见审。”张乐行像是说笑,“苗先生是拿秀才大架子不肯赐教喽!” “我苗麻子哪里有大架子?臭架子也没有啊!大趟主替苏天福撑腰,已经打出亳州一片大地盘,只要打垮桑殿元联庄会,两省交界好地形便可尽占了。” 张乐行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却蹦出一个想法:叫稚河集士绅乡民联名写一份公保书,就说张乐行对朝廷绝对可靠,只要众士绅乡民说捻子团练站在朝廷一边,他袁甲三也不敢妄想干什么了。 就在张乐行心里打鼓点当儿,杜金婵试探着问苗沛霖:“苗大秀才,你安置的耳目咋有能耐照抄奏折?我看起码该是袁甲三的幕僚师爷,千万小心叫他别泄露了自个儿身份。” “嫂子心细得很!”苗沛霖笑道,“我苗麻子可不是过去的心善秀才,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侩子手;多亏了张老家的银子,那可是能使鬼推磨的硬玩意儿。至于谁能照抄奏折,这里就不说了,要紧的是奏折之事不能泄露了出去,要不然我特地大老远赶过来······” 张乐行拿过奏折抄件朝苗沛霖示意后,划着了火点燃,当着苗沛霖的面烧掉。 苗沛霖见张乐行的确是个“鸡蛋换盐,两不见钱”的主,似乎脱去后顾之忧,笑道:“这件事呀,我看早晚会有个收篷。眼下也用不着立马给袁甲三一个老虎势,防着他便可以了。” “似的,苗先生说得是上上策。”张乐行拿眼把苗沛霖估量一回,“联名公保”的想法到底没有说出来,转了话题,“苗先生,你的新军何时起手呢?” “银子找出来了,此时肯定是要做的,还是那句老话,守着旁人不说······打谱年底或开年之初。”苗沛霖面露得意之色,“安徽局势,南面是南蛮长毛,北面是官家兵,我等都夹在当间,站中间······” “‘站中间’的话,我好想听龚得树也这么说。”杜金婵嘀咕。 “龚得树是能人,我也佩服他。”苗沛霖兴致地说,“我打谱就在苗安庄起手新军,谁都不帮,也谁都帮。哈哈哈,真到那个时候,大趟主可别把我当成你一伙的呀!” 张乐行笑道:“怎么,你起了新军,到时候我张老乐想借你地方过道也不成吗?” “无论如何我苗麻子与大趟主算不上七世仇寇,八世冤家。”苗沛霖笑得弯眉细眼,“到时候就看局势咋变化,那也不能为了借地方过道,把我自个儿给搭进去吧?” 张乐行心下一个疙瘩,但嘴上说:“黑是黑白是白,好!这是明人爽快话!” 杜金婵觉得苗沛霖的新军“八”字还没一撇,看不敢他摆谱,认为自个儿没有坐下去的必要,起身对张乐行说:“我去安排饭菜。” “弄一桌子好菜,好好谢谢苗先生!正好刘永敬等一些捻首今天都来了,大家也算小聚一下。” 1、十八铺——泛指很多的意思,而不是指确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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