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世间(1) (第1/1页)
宋濂并不是腐儒,开口就是在之乎者也之类云云的。不仅仅平易近人,让人心生好感,谈吐之间更是可以看出此人是一个真正的高洁之辈。 宋濂对于朱棣乃至朱元璋从来也都是不假辞色。反而对于下层的百姓们更为关切,俸禄饷银也大多拿出来接济穷苦百姓,而自己却过的穷困潦倒。这应该就是真正做学问之人的风骨吧。 朱棣对于宋濂的目的,本是想依靠宋濂在文坛的地位为自己增添影响,但是与宋濂的一番接触,反而让朱棣感到十分惭愧,对于这样的人,仿佛就连亵渎也是一种罪过。所以朱棣有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不足为人道。 此时的朱棣才算是是真正的对宋濂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但可惜了,这样的翩翩君子恰恰在朝堂那样混乱的大染缸里是混不开的。 水至清则无鱼,对与宋濂来说是肯定无法接受的。而宋濂本身也清楚,自己不是当官的料子,所以拒绝了朱元璋的好意,只是在翰林院担任了一个主官,安心做学问。 朱棣恭恭敬敬的给宋濂添酒布菜,宋濂也是来者不拒,朱棣夹什么,宋濂就吃什么。两人吃饭只时并没有任何的交流。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儒家的基本要求。 老半晌,宋濂才满意的拍了拍肚子,又是喝了两杯酒,不由得红光满面的。摆了摆手话都懒得说示意朱棣可以退下了,自己已然用膳完毕了。 朱棣恭恭敬敬的躬身退了下去,便安排了几个小厮迅速的撤离了桌上的饭菜。而朱棣自己又捧着一套茶具为宋濂沏上,双手递给了宋濂才回到位置上坐下。 宋濂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砸了砸嘴,满意的点点头,才对着朱棣说道:“一手沏茶的功夫倒是练得不错,有如此耐心可见你心性品质上佳,可堪一教。” 朱棣起身拱了拱手,谦虚的说道:“宋师过誉了,沏茶只是皇子们日常功课中的一项而已,不足挂齿。” 宋濂略微不满的说道:“表面功夫谁都会做,但是品茶却犹如悟道一般,心不诚则定然泡不出个中的意味。 夸你骂你都是有理有据,不必过于自谦,也不必过于自傲,君子坦荡荡! 日后你我更是无需如此多礼。真正做学问的人,是将礼仪放在心中,而不是长揖跪拜之上!繁文缛节看得老夫心烦,难道你不也觉得很无趣吗?” 宋濂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文学大家,并且真正领悟礼仪为何物的人,对你跪拜行礼不一定是真正的尊敬你,只有将你放在心中才是真正的礼。 朱棣躬身表示受教,对着宋濂说道:“棣受教!还请问宋师你我之间何时行拜师之礼?” 宋濂对于礼法的认知比朱棣不知道强到哪里,带着笑意对着朱棣说道:“你是皇族贵胄,天家子弟,是没有人有资格做你的师傅的,最多也就是老师而已。 你我之间不需要行拜师礼,入文学习之时拜过孔圣,朱文公(朱熹,南宋著名理学家,是朱元璋给自己找的一个祖宗。明朝时期的主要思想来源就是朱熹、程颐的理学。)即可。” 朱棣听宋濂说话便知道自己要拜宋濂为师傅的计划落空了,日后只能算一个老师了。但为何看宋濂一脸得色,好像很高兴?收不了自己当弟子很开心? 宋濂自然是不想收朱棣入自己门下,毕竟这样一个果敢坚毅的亲王,肯定不是甘于寂寞的主。宋濂只不过想安心做学问而已,并不打算掺和朝堂的纷争,而且确实也不符合礼法,正中了宋濂的下怀。 朱棣脸色如常,虽心中却颇有不满,但是也确实无话可说,自己不过是患得患失罢了。想到这里朱棣不由得轻声一笑,是自己枉做小人啊! 宋濂一开始就知道了朱棣的想法,只是没有戳破,见朱棣如此就能领悟,能够轻拿轻放,毫不可惜。心中对于朱棣更加赞赏,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但是却只能想,不能说! 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对着朱棣说道:“身为皇族子弟,要时刻谨记自己责任在肩,万万不可放松堕落。更要多读书写字,这样才能做到胸中自有百万兵! 最重要的是要多走走,多看看,多体会民间的生活,要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宋濂说罢便朝着门外走去,摆了摆手示意朱棣不要跟随。朱棣这才躬身说道:“多谢老师教诲,棣定然铭记在心!”
对于宋濂之事,朱棣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心中并未觉得有多可惜,毕竟凡是还是要靠自己强大,虽然借势也是一种,但是始终不如自身充实来的可靠。 朱棣对于宋濂的话倒是充满了一丝好奇,自己长期处于深宫之中,对于民间的了解也仅限于他人的口中,自己并未切身的体会过真正的百姓生活,似乎这样确实有一些问题,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朱棣想罢就做,招来了武原,一商量,便将行程安排在了第二天。决定只带上武原出门入乡走访,体察民间生活,看看真正的百姓生活! 第二天朱棣起了一大早,向宋濂问了早安,便换上了一裘文人长衫,衣着平平,骑着两匹普通的劣马就出了凤阳县。 朱棣此行的目的是处于凤阳县西南的一个小村庄,因有一颗千年老槐树盘踞在村子中央,而得名大槐村。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却并不让人感到炎热。微风铺面吹过,朱棣只感觉到心旷神怡,北方的七月,难得有这样的怡然,莫不是天公也欢喜朱棣的出行? 朱棣出不出去,天气好不好,和老天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朱棣和武原心情却是不错,出了城门,便在驿道上策马狂奔,一路上嗷嗷叫着,引人侧目,好不快活。 朱棣从来没有感到像现在这般的轻松写意。平日里做惯了恪守孝悌的儿子,恭顺谦卑的弟弟,高高在上的王爷,今日脱下了平日里的重重面具,脱离了人前人后,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也许这一路上胡乱嚎叫着,丝毫不顾及形象笑的肆无忌惮的朱棣才是真实的朱棣吧? 各种各样的压力,也许真的快把他逼疯了吧?有时候穿着普通衣衫的人,也许真的比锦衣华袍的人很加来的痛快吧? 可惜了,朱棣他没得选!只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何苦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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