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跪拜大好天光下明晃晃的尴尬 (第1/1页)
至于火铳为什么变得如此便捷与威力十足?据说暗漫国与魔怪缔约,于是工艺突飞猛进,这火器自然也变得生猛凶残,就连捍卫琉璃时候的方士,有的也难免于火蛇铁丸的攻击,至于他们手中的火器,基本都是双方交战时候抢下来的,也有从暗漫的黑市买来的,这五百人中有一百支火铳,还有不少已经没了火药,完全是个空壳子,不过,要不是这么几杆火铳,恐怕他们也撑不到现在。 嘉秀虽然对于这种威力惊人,一见面就伤了猫须与自己的火铳心生厌恶,但是还是要求把他们的火器全部收缴,慢慢研究。 蓝衣的卫士把这些火铳当成命根子,一路的流民全靠这东西还有四位领袖才撑下来,于是死活都不肯放手,还问还不还? 嘉秀给出的指令是:必须收缴,还不还是后话免提,再不给一码剁手。 “跟我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嘉秀了解了情况,与那个公子哥客客气气地坐下来商谈,还特意给他做了一碗rou汤,与此同时,有几个听闻卫士被压倒的粗实流民赶来救主,结果看到蓝汪汪的一片卫士抱头在地,而他们的老大正在和匪贼头目……喝汤? 然后这几个流民也被扑上来的匪贼摁倒在地,被命令撅起屁股,抱头在地。 “希望你我坦诚相待,不要有任何隐瞒。”公子哥没有反应,于是嘉秀补充,“你看我都给你拿来rou汤了……” 公子哥拿出了他家国王战死沙场的耿直,一言不发,双眼紧闭。 于是嘉秀自言自语,“你不喝我就拿到后面喂牲口去,那些猛兽要是喝这汤不饱,我就放它们出来,这五百头鲜rou,让它们随便挑。”嘉秀起身作势要走,朱颜一把拦住他,道:“我喝,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你究竟是为了琉璃子民与卫士而喝,还是为了自己果腹而喝?” “我为了——”朱颜虽然年龄稍长于嘉秀,但是论起为人处世,作jianian犯科,还是比这接受了太学教育、商会实战、拥有皇族血统的胖子差一大截,嘉秀炯炯有神的眼神,逼着他说实话——“我为了自己而喝,这一路奔波劳累,事事鞠躬尽瘁,连牛羊之rou都很少吃到,累死我了个去,一想到父王……” 朱颜发现自己说漏嘴,匆忙停住了,这胖子依旧炯炯有神地顶着自己,你刚才说:“父王?别忘了咱们两个是要坦诚相待的。公平起见,我跟你坦诚布公,这不是匪贼的队伍,而是押运皇家兽群出行的队伍,而我,是传灯氏人。” 朱颜一声叹息,好像最后的一根弦也绷断了,“我原本是琉璃属国的王子,为了避免危险,所有知情人统一口径,说我是侯爵之子,而作为一个王子,我一直都在朔北作为质子生活。王位与我无关,我也就是在朔北的青都过着贵族生活,谁知道而暗漫对我国悍然发起入侵,所有壮年与方士奋力抵抗,可是暗漫的火铳太可怕了,他们的军队太生猛了,绝对是与魔怪签订了契约!父王战死,王兄战死,元阑带着流民逃过来的时候,青都已经开始有暗漫的刺客前来暗杀我了,我只能变卖资产,领着几个老臣借流民入境,一路南逃。” “为什么不请求朝廷支援?” 这次答话的是那清秋:“太远了,太远了!我们琉璃驻天机的大臣再三求助,却都无济于事,他老人家报国无门,早就在太保府前上吊死了!” “还有这种事情?”嘉秀大惊,他从来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偌大的一个帝国,连自己的属国都置之不理?“可能是因为太远了吧……”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底气不足。 “你绝对无法想象那些暗漫矮鬼有多可怕!”旁边的老二哭丧着说话,“我们的人都死了,妇女被他们蹂躏,婴儿被他们挑在刀尖,你不会知道那些枪铳吐出来火舌有多可怕!我们的耳畔至今还回荡着那些惊恐慌乱的尖叫声与无休止的咆哮,还有擂鼓战角!” 把嘉秀的马队当成了匪贼,闹出了这样的乌龙,幸好两方人马并没有什么损伤,也便是万事大吉。 一番交谈,嘉秀已经与这琉璃四熊成了朋友,谈到那恶战与一路的心酸的时候,清秋更是潸然泪下,东流刚刚醒,就也与清秋一起,抱头痛哭,嘉秀虽然哭不出来,却也跟着干嚎了几声。 他扭过头,问甬叔:“把咱们的粮食分给他们吧。” “少东家,这……杯水车薪罢了,何况分给他们我们也没法接着赶路了。” 嘉秀默然,如今升平的属国已经被他国侵略,而皇室却已经连象征皇族威严的兽群一并卖掉,都是为了利益,只不过当今的国运,实在令人诚惶诚恐。我又能你做什么?嘉秀暗下问自己,却发现是一片茫然,管他呢,暗漫国与琉璃国的事情,要管也是升平国的上位者的事情,自己能吃饱饭才几年?不挨欺负才几年?所以这些事情,陪他们哭一哭,嚎一嚎也就罢了,萍水相逢,人各有命,还不是各走阳关道?
可是正当此时,马车中传来了木公公冷冷的声音,“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有没有把升平帝国的规矩放在眼里?” 嘉秀一愣,旋即一声冷笑,“升平的规矩就是用来吃人的吗?” “在其位,谋其政。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把兽群顺顺利利送到宽平;我做好我的事情,别让你这无耻小生趾高气昂到天上去,连自己做什么来的都忘记掉。” 嘉秀咬牙,他并不想得罪这位宫中的大红人,但是他实在做不到任凭逃回宗主国,寻求庇护的流民饥肠辘辘地逃窜。 四熊中的元阑看出了端倪,心头一急,朝着嘉秀与马车的方向直接跪下,近乎呜咽:“我们拼死拼活横渡忧愁原,刚刚进入宗主国境的时候就被地方驱逐,好不容易逃了过来,又是漫山遍野的匪贼,猖獗得真是要命!我们求救的信使往官府跑,往帝都跑,石沉大海似的,根本没有回应,所以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能组织成一个卫队,勉强维护治安,我们这么多人,根本不知道去哪,还求几位官人救救我们,天机城是遍地金玉的宝地,为何不能救救我们?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吧。” 元阑哭诉着,看着嘉秀心疼,马车中的人只是轻轻品茶,无动于衷,好像在看一出好戏,嘉秀把目光投向朱颜,只是一旁沉默的朱颜也看着他,缓缓下跪,随后清秋与东流一并下跪,五百蓝衣卫士,却都换了方向,朝着嘉秀,跪下。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彤云密布,刺眼的大好天光下,皆是难堪的沉默,皆是无声的对峙,皆是忍辱负重的黑影,好像直接压在了嘉秀的心头,好像要直接压垮他。 多少年后,嘉秀忽然想起当时是第一次有人跪在自己面前,那时的自己心头没有任何的骄傲与得意,只是无故想起偷偷跑到大方堡时候的情形—— 自己久久伫立。 好像经过一个漫长的纪元。 像是孤兵单骑擎一旗,踏过那千秋万代。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