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斗茶师(一) (第2/2页)
饼师父,倘若师父依旧不肯做,后日辰时我会再来,把这两样东西都还给我便是。” 男子交代已毕,转身便走。 殷天官一时想起还没有问对方名姓住址,急急喊道:“等等,客官如何称呼?哪里找您?” 染了黄泥的皂靴略停。 “白日,我都在趵突泉畔的仙客居。” 男子轩昂的身影才一远离,半空中压着的黑云,便似再也按耐不住了一般,淅淅沥沥落下雨来。殷天官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只觉此人处处透着古怪。 或许是距离拉开了,看不真切?那男子周身,远远看来竟是滴雨不沾。 零落春雨扬洒,湖畔游客扫兴的便走了,避雨饮茶的找客栈去了,路旁的摊贩因生意清淡,也逐渐收了。 所以,当撑着油纸伞的一男一女两人走近殷记小摊前,摊子上早已经没有了人踪。 “师兄,茶香到此为止,再来被雨遮了,嗅不到!”伞下传出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嗯。那就明日再来吧。”打伞的男子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英挺刚毅的五官在蒙蒙细雨中显得异常清晰。 “容容,这雨可有古怪?” “有,像是北海龙王家那只臭小蛇!就他爱附庸风雅!”容容隐在伞下,哼了一声。 只有那只臭小蛇下凡时的布雨,才会笼罩一层霸道的浅淡海香,每每害得她引以为傲的嗅觉大大失灵。 “十二龙子?”男子的眉心皱得更深了。“为何任意来往人间?” “这年头,谁管那些繁复禁令?除了师兄你,又有哪个神仙不曾私自下凡呀!师兄,你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了点,没趣!”容容哀声叹了一口气,用力把男子的宽袖往下拉,露出一张浅笑灵动的十多岁少女脸庞:“不管啦!现在你可不是高高在上的惇和天君,既降了凡就是凡人,是凡人!陪你可爱的小师妹搭船游湖去吧!” 惇和无奈,任凭容容招来湖上的空舟,把自己推了上去。 “船大哥呀!你们这历城有哪些好吃好玩特别的,边逛逛边说给小妹听吧?”站在船舱边,容容就这样与舟子攀谈了起来。 看见小姑娘甜甜的笑,身着蓑衣的舟子真是有问必答:“唉,咱们这儿最出名的就是泉水,那个好水冲起茶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简直就像是来玩的,而不是有要务在身。
“容容!”惇和正想出言劝戒,却见容容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别说话。 “船大哥,你说,哪边的水最好?我和哥哥二人想喝个好茶,又该上哪儿找?” “这姑娘问我可对了!趵突泉旁的仙客居,那茶煎得可好哇!” “还有,船大哥啊,”容容伸出手臂,指着刚刚还嗅得到茶香的摊子:“那排摊子上卖的什么?怎么这么早就收了?” 惇和撑着伞,静静听着舟子和师妹的对答,眼中逐渐闪出了然的光。 “哦,那边是吃食摊,下了雨自然收啦!不过姑娘指的那个方向,是殷记的糕饼小摊,可不是因为下雨才收摊,那殷记一天就只摆上两个多时辰,过午必收!公子姑娘若想尝鲜,明日可要趁早!” “好,一定一定,明日我和大哥必定早到……咦?那边的桃花开得可真好,船大哥你渡我们过去!” 容容笑容满面,转过头对惇和扬了扬眉。 “怎么样,师兄?我可不是只懂得玩!” “好容容,你比师兄聪明得多。” “师兄,你也别急了,那朱雀之眼在人间失窃不过两天半,除了收去一只茶精,并没有被拿来作恶呀!” “容容,天下人心,哪有你想的天真?”说着,惇和又望了滚雷的天空一眼:“更何况,你又怎知神器无人垂涎?” “倘若真为神器而来,臭小蛇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容容怒瞪了雨滴一眼。 海香好似更浓郁了。 三日前,南宫氏族的朱雀神庙遭遇了神器失窃之祸。 南宫家的族长南宫阔听闻急报而匆匆赶来,只见南宫家武艺最高的乌衣守卫十多名,尽数尸横神殿,而殿中历代供守朱雀之眼的锦匣中,已空无一物。 那朱雀之眼只有南宫家的护殿灵女,方知如何开启,但,无论是任何人都知道,朱雀之眼不是凡人可以随意触碰的,触之必有噬罚。 地上的乌衣侍卫不是被人间刀剑杀死的,而是被惊动神器时发出的光刃砍灼成伤。 神器霸道,每一刃皆精准割向乌衣侍的喉管。所以昨夜不知何时生事,殿中侍卫竟是毫无声响地全灭了。 南宫阔已老龄六十八,继承了南宫家族特有的高大与气势,即使如今已拄着拐杖、身边有两小侍搀扶,但步步喋血而来,依然有掌理全族的威严。 看见空空如也的锦匣,南宫阔脑中立刻轰然一响!若非南宫莫卿,谁都动不得朱雀之眼,但,昨日不是才将南宫莫卿关进了火牢,莫非…… “南宫错何在!”他颤身怒喊,两个扶着南宫阔的小侍惊惶不已。跟随在后的南宫氏族褐衣侍卫,早已奉命去探视过被禁足的南宫错,以及族里的火牢禁地,如今正在南宫错的父亲身边低促回报。 “爹!错儿,错儿既不在朱雀神殿,也不在房里……莫卿的火牢被破,也失踪了……”南宫阔的长子南宫顗急急跪在族长面前,等待父亲那一阵滔天大怒。 但,他等到的却是南宫阔气急败坏吐出的一口淤血。 “爹!”南宫顗急着扶起了南宫阔,父亲的脸色死白,口边血渍叫人触目惊心。 “荒唐,荒唐!叫人去把那孽子找回来!他既没死在这里,便是窃了神器潜逃!神明在上,很快就要知晓,他和莫卿还能逃去哪里?” “爹,此事是否先别上报天人?错儿,错儿他想是一时迷了心窍……”南宫顗心里惨然,一将此事报知天庭,犯事的儿子必定是保不住了。 “南宫顗!你便是太过偏宠那孽子!他才猖狂若此,自然是要尽快开坛……”南宫阔恶狠狠骂了儿子几句,但指令还未下达完全,自己已怒得闭气晕去。 南宫顗扶着族中分量最高的老父,仓皇中眼神一黯,暗地里下定了决心:“传令下去,朱雀殿年老失修,如今封了,外人一概不得进!所有开坛求仙之事一律停禁!绿衣、红衣、橙衣三支卫伍在全中原布下天罗地网,他们还逃不远,尽快搜捕南宫错和南宫莫卿归来!” 话音一滞,他咬牙续道:“南宫错定要活捉,若见了南宫莫卿,不慎击杀也无所谓,带着尸体回报便是!” 南宫错是自己的儿子,南宫莫卿是英年早逝的三弟之女,两人苟合的丑闻必定不能传了出去,免使南宫氏族蒙羞。 南宫顗只知此事必要隐匿,不能开坛上报,惶急中却并没有查觉,自己身边已卷过了一阵带着仙气的黑色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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