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去者日以疏,生者日以亲 (第2/2页)
……也未必就没有! 想到如今的局面,张安世也是一阵心烦。 ——他明白霍光的心思,可是,也只是明白霍光对刘病已的心思,至于更多的……他就不明白了…… ——从想法到事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 ——霍光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 张安世心烦不已。他素来谨慎,自然也不乐意牵涉进太危险的局面,可是,霍光却不是这样的性子。 ——这位大司马大将军……是有冒险的心思与胆量的…… ——就是元凤元年那次……他都敢放纵皇帝与上官桀调兵了…… ——虽然是为了把事情彻底闹大,以便名正言顺地对上官桀等人治罪,但是……其中的凶险……只怕霍光自己想着都后怕。 ——这一次呢…… ——霍光会怎么做呢…… …… 与张安世的心烦一样,刘病已的心同样乱得很。 张贺如释重负的笑声却让他的心绪更乱了。 “大人……”刘病已跪在张贺的床边,拉着张贺的手紧紧不放。 他一向聪明,如何能听不懂张贺的意思? ——张贺是担心他与霍光……会不会交恶…… 刘病已苦笑——他怎么敢啊…… ——霍光能护他……自然也能撒手…… ——失了霍光的维护……他还有什么?! 刘病已握紧了张贺的手,低声道:“张令……病已得大人所护方有今日……” 张贺转头看向刘病已,神色若有所思。 “病已铭记。”刘病已抬起双手,却仍然握着张贺的手,最后,将双手轻轻放在左胸前,双眼闭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虽然仍然有些迷茫,但是,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大人所忧……病已皆知……”刘病已放下手,轻声道,“家人不辜,病已自当铭记……诸君所善,病已亦铭记……” 也许是因为话说开了,刘病已心中的烦乱也少了一些,思绪也渐渐清楚了。他笑了笑,原本紧握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 “病已有自知之明。”刘病已的声音又低了一些,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没有丝毫的自鄙,只是平静地陈述。 “大人曾命病已读。”刘病已轻声道,“病已知晓轻重……” 张贺一怔。 “病已不过太子之孙,血脉已远,谈何贵重?”刘病已垂下眼,“再者……血脉……又有何凭?” “曾孙!” 听到刘病已这样的说辞,张贺不禁皱眉,厉声喝止。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刘病已害怕张贺激动,连忙抬头,急切地解释:“大人,我并非言己。” 张贺这才缓了神色。 刘病已轻笑:“我方才所言……只是想起少帝……” 张贺一怔,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病已说的是谁——是被功臣废黜的孝惠皇帝之子…… 张贺会如此,也只是因为这么些年,今上也一直被称为少帝。 反应过来之后,张贺却有些明白刘病已的意思了…… ——诛杀诸吕之后,不过是功臣们商议了一次,明明血统无疑的孝惠皇帝诸子便都成了他人子…… …… ——权力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 ——更重要的是…… ——地位、名分……很重要……却都不是决定权力的关键…… …… “曾孙……”张贺低声叹息。 ——刘病已的心……太细了…… ——霍光让他读,只怕根本不是让他记得这些内容…… “大人……”刘病已轻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安抚着言道,“大将军自不会那样待我……” 张贺只能叹息……什么都没有说。 刘病已却依然微笑着言道:“张令……我之亲……不多……” 虽然笑着,但是,刘病已的话却分明透着悲凉。 张贺一惊,随即便心疼起来…… ——他如何能不明白这个孩子的意思啊…… ——他的亲人是屈指可数的…… ——血脉相连的亲人也许并不少……但是,真正亲近的又有几个? ——这么多年,这个孩子身边最亲近的亲人……可能正是与之并没有血缘的霍光了…… ——这个孩子并不是冷情之人啊…… ——与卫氏不过数面之缘,他仍然为卫登泣不成声…… ——何况是一直保护他、教导他的霍光呢? 张贺叹了一口气,抬手轻抚他的肩:“大将军素重君……“ 刘病已点头。 “无论何是……君不可忘……”张贺的声音渐低,最后,差点连刘病已自己都不清楚了。 ——也许,连张贺自己都说不清,这样的叮嘱…… ——是对……是错…… 刘病已却是明白张贺的意思的。他低下头,心酸不已,他的伏在在张贺的耳边,再次恳求道:“大人……我之亲……不多……” ——所以……不要让我再失去了…… 面对这样的恳求,张贺却只沉默,手轻轻地在他肩上摩挲,久久不放。 …… 逝者难留……留下的……只有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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