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之三 (第2/2页)
带着工资脱产去上学,这可是他们这伙小师范生梦寐以求的圆大学梦的机会呀。你说,这样的好事,哪个人不想牢牢抓住,让命运之神擦肩而过呢? “唉,真是糊涂,险些误了大事”,他暗自庆幸地自言自语着。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肖北,当命运之拳在这边把他击倒时,他又会在那边坚强地站起来,他不会因为生活中的一点失意而放弃了对理想的追求。 可不是,今天本来是秦刚来安慰他,现在倒反过来啦。面对秦刚对他竖起的大拇指,他举起了酒杯,笑着说:“老兄,天生我材必有用,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不要泄气,咱哥俩一块复习,明年一起去考试,一定会成功的;至于我和顾嫣的事呢,先不要和马华提,往后放放吧,缘分天注定,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况且这事也急不得;现在最当紧的是备战明年的考试,你掰指头算算,也就剩下10个月了,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时间紧、任务重哇。” 谈到兴致处,好像大学校门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小哥俩不由地豪情顿生,你来我去、推杯换盏,不知不觉,一瓶白酒已喝得见了底。秦母见上班时间快到了,俩孩子也有了醉意,便适时地端上来热乎乎的黄糕和rou菜。肖北和秦刚一顿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一个香呐,真真的是酒足饭饱了,俩人的情绪也空前地高涨起来。 怪不得他们这么兴奋,“大学、大学”,在80年代的年轻人心中,那是个多么神圣和诱人的地方。有多少青年为之奋斗,万人争过这座独木桥,可又有多少人望桥兴叹、铩羽而归,最后能够通过的又有几人?尤其是这些靠土里刨食的农民的孩子,读书上学似乎是他们走出农门、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上至父辈、下到孩童,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呀。 回到学校,在课余时间里,肖北满脑子就想着明年参加成人高考的事,到底报什么专业,现在成了他最拿捏不准的头痛事。
按说,他的文科基础好,而且爱好文学,应该报中文。可是,以前没做准备,现在要猛地下手,还真是摸不着路数。唉,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语、数、史、地、政五科,要掌握的知识点有多少呀,一想到这,他头就大了。 没办法,他只好在星期天找他的同班同学李良民和杜喜去商量这事。看他那心焦难捱的样子,李良民噗嗤一下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肖,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呐,不着急,没事,考中文没把握,可以报美术专业,你怎么忘了,你可是咱这届唯一一个参加过全省美展的中师生,美术可是你的强项呀,这个专业要求的文化分数低,差不多就能过;听说咱们上届的师兄付建国去年报了美术,没考上,今年还要考,你快去找他打听打听。” 这时,生性顽皮的杜喜已有些憋不住,多日不见,早想和肖北打打嘴仗,只见他一步跨到肖北跟前,挤眉弄眼地接上话茬:“嗨,大才子,这次你可成落后分子了,我们都复习了半年多了,你怎么现在才动弹呀,这么长时间不露面,考试也抛在脑后了,难不成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住了,还不从实招来,嗯?” 看着老同学装模作样的神态,肖北一下子乐了,他一把推开杜喜,“老杜,别闹,别闹,什么狐狸精,哥们儿正心烦着呢,哪有那心思,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快帮我拿个主意,眼下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良民都说了,就报美术,对你来说,也不失为一条捷径,你还犹豫什么,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哎,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看看,杜喜这家伙又摇头晃脑地拽起来了。 “好,既然你俩都这么说,我就真的下决心了,中文咱是铁定考不上,那就报美术试试,没准还有些谱,有时候剑走偏锋,也许真能出奇制胜。” “哈哈,老肖,是吧,你今天来找我们兄弟俩就对了,现在把心病解决了,也该放松一下了,走,为了我们的大学,哥仨喝啤酒去。”嗨,良民这个酒罐子,每月那点工资还不够他请同学们喝酒哩。 几天后,肖北抽空去找了师兄付建国,弄清了报考美术的相关程序,便一门心思开始了紧张的备考。他自制了画板、画架,托人买回了纸笔、颜料,宿舍也被他改成了画室,课余时间被他安排的满满的,一张详细的学习计划贴在了宿舍的墙上。 他好像重回了学生时代,每天早晨迎着朝霞,在东大道旁的杨树林里,你总能看到他捧着书本的身影。而在他那狭小宿舍的写生台前,他也找回了绘画的感觉,一张张素描、色彩、速写习作陆续贴到了墙上,以备休息时,他好静下心来仔细地研磨呀。 然而,不管肖北把自己搞得如何地忙碌不堪,一个人还是会时常不自觉地闯进他的内心深处,让他心神不宁。唉——,这个冤家已经一猛子扎进了他的世界,他怎么会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呢? 一个星期天,从家里返校,独自坐在宿舍里,实在按捺不住纷乱之情的肖北再也无心复习,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给顾嫣写一封信。这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你如果愿意,下星期三早上7点,我们在东大道的杨树林见一面吧。 他站起身来,走出门外。此刻,西天的晚霞烧得正旺,他的身上也马上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玫瑰红,随之,一种悲壮、慷慨的情绪在他的心头弥漫开来。至今,肖北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1988年的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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