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伍陵都满红装 (第1/1页)
弹指一挥间已春意阑珊,那娇艳的桃花,都败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杈。 转眼已到四月初一,暮白迎娶赵绯蔷。 陵都满红妆。 这日清早,暮白便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骏马,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身穿赤色喜袍。 有五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前边奏乐开路。 赵绯蔷坐在八抬大轿之上,在后面跟着,随从队伍占满了街道。 光是抬着赵绯蔷嫁妆的,就有百十号人。赵允身下所出有不少的公子,赵绯蔷唯一的独女,受尽荣宠,如今出嫁更是大手笔。这种阵仗,早已超过了王室规格。 除去数不过来的名贵首饰、衣服和床褥用品,其他的更是价值连城。 赤金五十两,淡金五十两,银一万两,缎绸纱一千匹,毛青梭布二千匹,金折盂一件,金执壶一对,金碗二件,金盘一件,金匙二把,金杯盘四副,金镶象牙箸二双,镀金箍银茶桶一件,银茶桶一件,银背壶一对,银杓一把,重银盘一件,银碟二件,银碗二件,银面盆一件,银爵十只,银锅一口,玉杯六只,瓷器二百件。 各样绒三十斤,线十八斤,棉线四十五斤,箱子四十个,皮箱六十个,彩漆匣四十个,黑漆矮桌十张,镜架、盆架、衣架各二个,车鞍二副,浴盆一个,鞍马十匹。 女子十人,八十户,庄头二名,骟马二十匹,其陪送嬷嬷妈、二等女子两名。 这样的阵仗轰动了整个陵都,几乎所有人都去观看婚礼,更有的是人想一睹婧瑶公主芳容。 这浩浩汤汤的红妆队伍,直达暮府。围观的人群也是蜂拥而至。暮若年站在暮府门前,命人燃放炮仗,跟在他身侧的,是一名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子。 噼里啪啦间暮白跨下骏马,眼睛扫过人群,眉宇间有一抹黯淡。又像是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望向人群。 炮仗都燃尽了,暮白依旧是没有动作。 一直到一旁赵绯蔷的陪嫁嬷嬷拽了拽暮白的喜袍,提前他要压较迎新娘时,他才相信,赵初月,没有来,赵子然,也没来。 回过头压低轿子,一旁陪嫁嬷嬷撩起轿帘,暮若年身旁的小女孩跑去轻轻扯了三下赵绯蔷的袖袍,接着暮白握住了她的手,迎她出轿。 周围叫好声一片,可暮白的脸色,却是又阴沉了几分。 进入正厅之前,二人又是一同跨过了火盆。 正厅内排列是暮门各位先人牌位,暮若年坐上座。 接着主婚者道:“见礼,奏乐!” 暮白与赵绯蔷从一旁婢女手中接过正焚烧的香火。 “上香,二上香,三上香!”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升,平身,复位!” “升,拜!升,拜!升,拜!” “礼毕,送入洞房!” 暮白没有任何动作,只由着那些嬷嬷搀扶着赵绯蔷。赵绯蔷走了几步,见暮白没有跟上,回过头柔柔的道了声:“驸马?” 驸马? 暮白苦笑。 原来从此,他再也不是暮白公子,而是驸马。 “公主且先回房。在下应付完酒席便回房。烦请公主等待。” 赵绯蔷竟是隔着盖头柔柔笑了起来,“驸马说话为何如此生分?我已嫁进暮门,是你的妻子。驸马怎还称己为‘在下’?” 暮白愕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又听赵绯蔷说:“既然驸马贪恋酒席,那我便先回房了。” 赵绯蔷走了。暮白松了一口气。 婚宴上的名流比比皆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只是眼下,不管认不认识,只要有人递过来的酒,暮白都会算数饮下。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而划拳行令乱作一团,时而自斟自饮一言不发。酒至半酣,酩酊大醉。 暮白走路已经开始摇晃,跌跌撞撞向书房走去。像是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颓然间重重倒在软榻之上,双眸紧闭,似已睡着。 又过了一会儿,酒宴已散,暮府恢复静寂。陪嫁嬷嬷来到书房,唤了几声“驸马爷”,见暮白完全没有反应,只当他醉的厉害,便是摇摇头离去了。 只是当书房门扇一合,房内又只剩暮白一人之时,那一直紧闭的双眸徒然张开,眸中是深邃如夜的平稳,又哪里有半分醉意? 那嬷嬷回到婚房之中,向赵绯蔷行礼道:“公主,您先歇息吧。驸马爷大醉,已在书房歇下了,根本叫不醒。” “什么?”赵绯蔷伸手揭去了依旧盖在她头上的盖头,“你说他歇在书房了?” “恩。不过公主不必多虑,暮府清廉,这般大竟是不见一个妾侍,想必驸马爷方才是想躲避灌酒才去了书房,不料想酒劲上头,便是睡了过去。”
赵绯蔷神色变化几许,然后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由着婢女侍候她更衣。 夜,很深了。 一道黑影掠过暮府墙头,向外飞掠而去。 赵初月此时喝的已经很醉了,整个绯烟阁只有她一个人。 甚至整个郡主府,能溜出去的,也都溜出去了。今天是暮白和赵绯蔷的婚礼,陵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想去凑热闹,赵初月也不拦着。小樱却是不愿意去,非要陪在她的身边。只是最后,小樱还是被她遣了出去,所以眼下,整个绯烟阁只有她一个。 苦涩的举起酒杯,只得相邀明月,遥遥一举,如花美目合上,两行清泪滑落,红唇一张,想尽数饮下那微苦的酒水,却不料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再动弹不得。 还当是小樱,赵初月开口道:“不是说了吗,今夜谁也不许进这绯烟阁。” “连我,也不许吗?” 是…暮白? 赵初月像是不敢置信的回过头,见暮白站在她的身后,稳稳抓住她的手腕,夺下了她手中酒盅。 暮白依旧是一身黑衣,银线丝兰安安静静的依附在他的袖口。 很久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暮白,你的喜服呢?” 他来找她,怎么可能穿与他人的喜服?况且,他的夫人不是她,又算何喜? 赵初月今夜是盛装,三千青丝盘成垂挂髻,插着两支金钗,本就眉目如画的脸庞施了粉黛,更加的明艳动人。柳眉施了青青的眉黛,清清浅浅如望远山;娇嫩的唇瓣咬了红纸,如火唇色娇艳欲滴。 她眼中的泪还未流干,蒙着一层水汽,媚眼如丝,愈发的勾人心魄。 暮白心中一紧,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内疚,自责,心疼,而又不可奈何…最后终化成一吻,印在她的唇瓣。 他的吻清清浅浅,更多的是疼惜。紧紧抱住她,最终只道了句:“对不起。” 她深夜盛装,独自一人饮酒,心中的痛,他不是不知。 “初月,终究还是委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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