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琼台聚 (第1/1页)

    孙知迷将茶水恭敬的奉上来，我接过再亲自递给萧品棹，萧品棹只淡淡瞥一眼众人便识趣的退到了仪元殿外，末尾的小宫女自觉的替我将门带了上去。

    我想着太后与爹爹的话，又忆及今早的事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垂首站在一侧等着他发话。

    他便捧着茶淡淡饮着，也没有与我再交谈的意思。等一盏茶饮得差不多了才放到一旁，道：“别傻站着了，服侍朕睡下吧。”说着将目光定在我身上自下而上扫一眼，呵笑道：“你向来是不盼朕的，瞧你这样子，想必朕若不来，你早便歇下了吧。倒是朕扰了你的好眠？”

    我虽心中时怀不平，也是从未顶撞过他的，不曾料想他今日会突然说这些，忙道：“臣妾在宫中一切皆仰仗皇上恩赐，岂有不盼皇上之理。只是暑热难消，冰蚕丝制得的寝衣触体生凉，臣妾才早早换上的。”

    他忽然又眯眼，带着分探究细细打量了我一番，我垂着头越发局促起来，他道:“叶漪默，朕有时会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他就此打住，不再说下去，起身往内室去。我亦步亦趋的跟进去，掩起所有的情绪小声回答：“臣妾是个简单的女子。”简单的爱着一个人。

    他似是乍听得了什么玩笑般呵笑了一下，沉默便再次如涟漪般在我与他之间一圈圈漾开。

    先时困乏得难受，真正躺在床上却莫名其妙的难以入眠。萧品棹已在我身旁沉沉睡去我尚无法成眠，索性披了衣服到窗前吹了会儿凉风。值夜的宫人皆在廊下打着盹儿，我将头凭上窗柩，又一阵愁绪没由来的涌上心头。

    我兀自排解了半刻，正打算回去歇下，忽见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闪便出了鸣鸾宫。我不敢懈怠当下喝道：“什么人！”廊下的宫人惊醒立刻执了灯追了出去。

    我念及萧品棹尚在忙回身看他，两天一夜未合眼他虽强撑着到底是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难怪这样大的响动也未将他吵醒。

    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几分睡意也全数化作乌有，一心全挂在此事上。我招来阖宫的奴才清点了人数，除了方才追出去的几个并未少了谁，便越发觉得可怖了，我的鸣鸾宫守卫几时变得如此松懈了，进了外人竟也无所察觉。

    那几个值夜的宫人空手而归，我心中便越觉得不安。绿岚见我如此忙奉上一杯茶叫我喝下压压惊，柔声劝道：“或是夜阑人静，娘娘瞌睡中花了眼呢，奴婢看得出娘娘近来心事颇丰，还是莫要再平添烦愁了，娘娘身体要紧呐！”

    我自然听出她话中的警醒之意，我心疾尚未根治心中压不得太多事。我也希望是我眼花，可若不是呢？

    翌日一早，我向萧品棹禀明此事，请他增派禁军守卫鸣鸾宫外，他置之一笑，说我草木皆兵，又说从无禁军独守一宫的先例。他既这样说了我亦不再置言，可此事终究又在我心中落了颗石。

    隔了几日，长秋宫的人递来一张帖子，说德妃因养病两月不曾出了宫门，如今终于有了较大的起色，便想邀了大家一起到琼台小聚。

    我瞧一眼外头的天气，云层密厚将太阳全数遮挡了起来，半丝裂缝都不得，风轻缓的自窗下摆着的石斛兰上拂过再打到人身上，倒是个夏日难得的阴凉日子，我便也应下了德妃之邀。

    琼台建在御花园繁盛的花木间，一半凌驾于莲湖之上，虽不若德阳殿那般富丽，却也是极宽敞的，宫中家宴常在此处进行，亦是后妃相邀赏景最常的去处。

    我到时后妃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琼台下极目是密密开着得妖娆红艳的扶桑花，莲湖里的睡莲也粉白相间争相盛放，波光微澜美不胜收，台上是浓妆艳抹，仪态万千的美娇娘，胜却人间无数的景致也不过如此了。

    我盈盈一笑，扶了绿岚的手上了琼台。众人皆向我行礼，我叫了起来，站定在德妃面前亲昵的拉了她的手，转过身对众人道：“说好的未时一刻来此相聚，各位怎来得这样早，倒是本宫姗姗来迟了。”又问德妃道：“将养了整整两个月可好全了吧。”

    未待众人接话，却是敏妃率先发声，娇声道：“皇后娘娘于这‘姗姗来迟’之道却是拿捏的极好的，自大婚之宴到今日琼台小聚，竟无一次不是‘姗姗来迟’，臣妾当真是佩服。”

    她这话讽意十足在场诸人又是谁听不出来的，当真大伤了我的面子。我当下回敬了她：“本宫身居后位诸事繁多，比不得敏妃清闲，回回到得早也就罢了，还空得出时间琢磨这些。本宫屡次到得是早是晚，竟是自己也不大记得了呢。”

    敏妃一个隐忍的笑，桃眼微挑便要回嘴，却听得末端一位棠贵人插嘴帮了我一句，道：“今日原是臣妾们到得早罢了，且皇后娘娘到得也并非最晚，敏妃jiejie这话说得未免牵强。”

    敏妃一向是仗着自己身居妃位又荣宠正盛肆意贱辱末等妃嫔的，若是个贵嫔婕妤什么的也就罢了，偏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贵人，眼见着便变了脸色。

    今日小聚是德妃坐庄，她见势不对立即出来圆场，轻咳了几声对众人道：“姐妹相聚，开心便是了，早些迟些亦是没什么所谓的。”她说着顿了顿，又满目寥落的转向我，“臣妾这副身子是败落了，臣妾也不指着能痊愈，只望着还能有与姐妹们相聚的力气，便如今日这般。”

    我在她手背上轻轻拍几下，宽慰她道：“莫说这些丧气话。”

    尹修媛顾盼左右，目光掠过在场诸人才面带不解的向我和德妃道：“这陈良媛向来最为守时，怎么今日大家都齐聚了还未见她来？”

    敏妃不免冷哼，道：“才得了几日恩宠便越发不懂规矩了，不来也不晓得差个宫人来通禀一声，莫不是要本宫和几位jiejie枯等她一个小小良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