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想象不到的大英帝国日常_第三十一章 从未恋爱的少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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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从未恋爱的少女 (第1/2页)

    舒远明,他当年回国时,是在路北北的家乡引起了一点点轰动的。毕竟中国国内的古典音乐受众并不多,而年轻有为的中国留欧钢琴家们大多会选择毕业后在欧洲继续发展,或者是在北京,上海,广州那样的大城市落脚。至于路北北家乡这座城市,虽然也有所全国知名的音乐学院,但相比之下音乐氛围还是差了一些。

    因此,如舒远明这样的钢琴家,愿意来这里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不止是德国深造的经历,他也曾经在国际赛事上拿过名次,年纪轻轻而风华正茂。他本该很顺利地毕业,签一家古典乐唱片公司,开些独奏会,出几张CD,待岁月将他打磨为一位世界级的钢琴家——很多乐评都是这样说的,他有这样的潜质。

    但他身体不好,病症在脊椎。德国就读几年后,这问题已经影响到了他弹琴,舒远明不得不以治病为先。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就不该考虑有多少无奈或遗憾,于是他真的毅然申请暂时休学了。疗养地自然是故乡,这座城市气候环境还不错,而且熟悉又亲切,最合适。

    钢琴家自己的不幸,对故乡当地而言倒是幸事。从这里走出去的很被人看好的年轻钢琴家刚一回来,当地的交响乐团立刻邀请他作为驻团的特邀钢琴家。演出不算太频繁,舒远明就答应了。至于外地的演出邀约,他只好能推就推掉。

    顺便,紧随而至的还有无数琴童的家长。当地音乐学院虽是全国知名,老师水平也很高,但舒远明显然更好一些。他曾经在国际赛事中拿过名次的——虽然不是大家喜欢的第一名,也足够证明些什么。再甚,他还这么年轻,一定比那些老教授更好说话。

    但这些家长终究失望而归,舒远明不收学生。他还在接受治疗,又已经签了乐团,不想再耗太多精力。而且舒远明和德国那边的学院仍保持着联系,暂时休学并不意味着停止学习停止练习。用他的话说,他自己还是学生,岂敢妄称人师呢。

    深居浅出,日常就医,有演出的时候去排练一下,没有演出的时候每天在家里练琴,这就是舒远明回国后的日子了。而路北北坚信,自己一定是预支了后半生所有的幸运,才能在那样一个下午,在那样一间明亮的小琴房里遇到他。

    但她不后悔,琴童生涯中唯有这一件事她永远不后悔。舒远明,她几任钢琴老师中最年轻的一位,最好的一位,也是她放弃学钢琴之前最后一位老师。如果人生再来一次,她愿意再付下后半生的幸运再见他一面。

    而这次只想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教导,他的期待,他最后给她的要求——北北,你可以放弃做个钢琴家,但是不要不弹琴,不要不开心,好吗?

    她终究没做到。

    ---

    那天下午,那个没什么人光顾的琴行里,路北北站在店角落她最喜欢的那间琴房中。初二年纪,豆蔻年华,头上总是有一撮毛立着的北北抱着谱子左看看,右看看,趴在门上的玻璃窗上再往外看看,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这才在钢琴前坐下来,看到琴键上洒下的明亮阳光。手放进阳光中,深吸一口气,手指击下,走廊中立刻充满琴声。

    她那么开心,几乎忘了整个世界。指尖在光影中跳跃,旋律流淌如溪水,路北北驶着一叶小舟欢快向前,溅跃的浪花仿佛能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映出彩虹。一跳再一跳,越过黑键越过白键融入阳光,路北北抬手再落下,镜面的立式钢琴上扫过一点点影子。

    可不是她的。是人影,路北北突然意识到琴房外面有人。她下意识地转头望了一眼,门外走廊中一个不认识的人靠在墙边。公用琴房,路过而停下听琴的人常有,作为一个专业学钢琴的学生,她本也完全不在乎谁会听她弹琴。可——

    可她一下紧张起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小溪中突然有了礁石,溪水变成急流七拐八弯,小舟顿时磕磕绊绊。路北北死攥着舟桨左躲右闪,浪花四溅纷飞,撞在一块又一块石头上,打得她发梢湿淋淋。前面突然拍来一个急浪,可路北北刚刚躲过一大块石头,根本无法调整方向。门外那个身影抬手按住嘴,不知道是有点想笑还是在替她担心。

    走投无路,而水浪就在眼前,路北北举起舟桨使劲一拍,小舟向前一窜,迎着浪峰腾空而起,水花与阳光交织,路北北眼前一时只剩下天空与太阳。太过耀眼,太过热烈,而她来不及反应。小舟扑通一声撞进水里,擦着礁石冲向水浪最后的凶残攻势。不该碰的音碰到了,不该擦的音擦边了,她浑身湿透无暇顾及,幸而小舟还没翻船。眼前就是无风无浪的大海,而最后一浪已是强弩之末,她握着仅剩的半截船桨奋力一划,周围终于一片风平浪静。

    而外面的人终于放下手。他看着琴房里的小女孩,看她额头上的汗水,还有那撮吓僵了的呆毛。小女孩此刻也正望着他,那眼神战战兢兢,他有点意外。

    而琴键突然一片巨响,阳光差点打了个颤,那撮呆毛也饿砸了下去。未尽的钢琴余音之中,那个小女孩趴在琴键上再也不肯抬起头,小小的琴房里隐约是抽泣声。

    “抱歉,抱歉——”

    一时也说不好是谁更慌张。那个人赶紧开了琴房门,女孩子抬起头看着他,满脸泪水。

    “我不想上台。”她说。

    路北北,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脱口而出。或许是那天她已经张皇失措走投无路,就只剩下求救。

    而那个人就关上琴房门,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窗外的阳光恰好落在他身上。“你很紧张吗?”那个人问。

    路北北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这位听琴人反而笑了。

    “那——告诉我,你为什么紧张,你在怕什么。然后我帮你想个办法,好不好?”

    泪水模糊了视线,所以路北北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她只知道这个人声音挺轻,挺温和,听上去很年轻,没准比她的老师年纪还小一些。她擦擦眼睛,低下头看着琴底的踏板,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几点金色仍旧有微弱的光芒。

    “我害怕爸爸听我弹琴。”她小声说,“他晚上要来听我弹。但是他一看着我,我就什么都忘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害怕爸爸听?为什么?爸爸不喜欢你弹琴吗?”

    路北北低下头,“我弹得不好的话,他就不喜欢。”

    “可你弹得明明很好,非常好。你爸爸一定也会这样觉得的。”

    “但是。”

    路北北小声说,“只要他在,我就很紧张,就会弹得乱七八糟。比刚才还糟。”

    “你这么害怕你爸爸啊。”那个人说,“就算练得多熟练,也会这样?”

    “是。”路北北低下头,“他很严厉的。”

    “啊。”

    那个人又笑了。这次路北北终于看清了他的笑容,温暖得就像他肩上的阳光。

    “今天晚上,对吧。那我恰好有个好办法。”

    ---

    音乐附中今晚的校内演出,路北北排在最后一个,因为越棒的节目越该靠后,而路北北显然是最棒的。连年专业课第一根本不算什么,她小学时就是全国专业比赛的第三名。专家评委交口称赞,学校老师也说她是自己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她将来一定会出成绩。

    所以就顺理成章把她放在最后。倒数第二个上台的同学正弹着他自己的曲子,路北北攥着拳头站在后台,头上又是不少汗水。她知道爸爸就坐在台下,知道他正期待她出场,所以就更紧张。

    因为她从小最害怕的就是爸爸。他一直那么严厉,从来不给她笑脸,她自然会绷紧弦。说话小声,走路小步,爸爸在面前她就恨不得找个角落缩起来,弹琴更不用提。他在旁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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