甃中天_楔子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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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1 (第1/1页)

    天地本是混沌,初始难觅,破碎虚空。唯有万天之墟,无极之城。

    即人界与天界间的中间界—中天。

    那里,是洗去尘世的罪恶,整理前世的姻缘,甩掉对于尘世眷恋和清修成仙的地方。

    在中天,一些灵魂为了转世而进入冥界;一些灵魂忘记所有尘世记忆,成为仙人留在中天;还有一些灵魂因为堕落便游荡到人间成为恶鬼……

    楔子

    上古距今三万万年,我是唯一活着进入中天的凡人。

    阏川郎说我命格诡异,天生不详,却又不知为何诡异不详。没有人能参透我命中的玄机,西凉视我为祸国妖孽、亡国之兆,就连身为中天国师的师父临渊也无法勘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闯入中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活着却被下葬。我的记忆有断层,是一截一截的。比如我记得某个场景,黑暗的鸣沙山石窟里,精致的飞天仙女石壁下,魏无忌将一只香囊系在我的罗裙上,从此我便身怀异香,弥漫至幽冥……却不记得他为什么要送我那只香囊,自那之后也再没见过他。

    阏川郎是中天渡仙桥上的灵魂调度使。三年前我被父皇活埋进石窟祭天后,便是他用招魂铃引我进入了中天。当时,众仙只当我是妖女,闯入中天是要施法术放蛊害人,所以平常那些仙人看到我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他陪着我,一点一点教我面对在中天发生的各种事物。

    不过,自从我有了师父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后对我根本不闻不问,而且也不常在中天,连渡仙桥上的魂都不渡了,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中天九仙都是一双双势利眼睛,我初来乍到,又被以为是招惹鬼魔的妖女,动辄被人笑话,连九霄城内的土地翁都欺负我。

    那时我想三哥李皓想得厉害,又不适应中天的生活,成天只知道抱着被子哭,哭来哭去出了一场大病,捱了好多日子才把身上的病养好。要不是当时国师收我为徒悉心照顾我,我恐怕就真的死了。

    不过后来,情况就变得好的多了。

    我成为了中天最优秀的修仙弟子,人人敬重的国师仙徒;

    当然,我还是师父最心爱的弟子,没有之一。

    ……

    可是此刻,我跪在舍身崖上,背影僵直,却不敢抬头看向中天高高在上的掌教、九仙和众仙徒所处在的位置。在那些天人中,我最不敢面对的是师父临渊的面孔,如果让师父知道我接下去要做的事,只怕要让他更加失望透顶了。

    我是有多愚蠢,我是有多渴望,我是有多执迷不悟,我是有多空空荡荡。我在望乡台上待得太久,牛头马面不停地驱赶我去奈何桥,可我不想就此遗忘。或许正因为父皇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坟墓,所以才让我有机会再次活着回去吧。

    所以,我不能选择投胎,也不能成为冤鬼,要回西凉复仇就必须走置之死地这一条路。就像凤鸟,只有在经过死亡的洗礼后才能涅槃成凰。

    到现在,我也只能希冀之前饮下的灵药真的有效果吧。

    “李宝墨,你还要再执迷不悟下去吗,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勾结冥界修罗场,又擅自诛杀灵兽,你是在拿六界众生当儿戏吗?!”流光掌教严厉的声音在静得众人几乎都不敢呼吸的舍身崖上显得异常突兀。

    身后的沉婴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两步跪下,请求道:“不要,求掌教饶了宝墨一条命吧,她年纪尚小,不是故意违反中天的规矩的,求掌教和九仙不要杀她!”

    “是啊,求掌教饶过阿墨吧!”沈询和云灭也纷纷上前为我求情。

    流光气得不打一出来,不由喝到:“都给我住嘴,给本尊退下!”

    在中天,众仙若是违反天规,便需要在舍身崖上接受诛仙刑法,如若情形恶劣,便只有饮下洗尘酒魂飞魄散这一条路……

    我低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待抬头起来说话,却听师父的声音清淡地在不远处响起:“阿墨既然是我的徒弟,就让我来跟她说吧。”

    我心中一紧,看见前方仙尊的位置中央那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起身,头便抬得越发低了。

    临渊凌虚步空,衣袂翩然飘落至舍身崖上。一刹那的恍惚,仿佛初来中天时见到的那样,他也是这般如天神一样降落在太上神宫的竹枝顶上,悲天悯人地俯视着我。

    “阿墨,你在中天已经三年有余,既身为中天弟子,身为我的徒弟,便应该知道身为中天弟子的规矩,究竟有何缘由让你擅自前往冥界修罗场,还和教主辉夜有所瓜葛?你又为什么残害同门?”

    不,我没有残害同门、欺师灭祖,不是故意不顾天规前往冥界,虽然和辉夜有所勾结,只是师父,阿墨有自己的苦衷,这一次,你会愿意相信徒儿吗?

    我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前已是一片清明,于是稳了稳声音,道:“徒儿实在愧对师父的教诲,也愧对各位前辈和师兄师姐的信任,掌教和九仙不必审了,弟子全部认罪,甘愿伏法,所以……所以阿墨今日但求一死。”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仙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在中天的死,便是意味着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寻常仙人若要死只有等几位仙尊的处置,而我饮下的灵药便必须要通过跳下这舍身崖才能真正发挥功效。可舍身崖外施有结界,只能等到濒死的一刻才能削弱师父施在我身上的仙力通过。

    临渊皱了皱眉,再问:“你究竟隐瞒了什么,让你心甘情愿只求一死?”

    我摇了摇头,“徒儿,徒儿没有任何事情隐瞒,一切都是我做的。”

    “阿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询已经按耐不住,想要起身制止我。

    舍身崖上轰然一片议论声,临渊却没有说话,我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是伏在地上,坚定道:“弟子心意已决,还请师父将弟子逐出师门,赐阿墨一死!”

    “好一个孽徒!”流光掌教气不打一出来,沉声又道:“国师,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一心一意教出来的好徒弟!”

    众人愣在当地,他们还没见过在中天竟还会有一心要求死的人,而且还是国师的首徒。沉婴瘫在地上,气我烂泥扶不上墙,沈询已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当我已疯魔了。

    师父冷清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低声开口:“阿墨,你可知在中天选择一死的轻重后果,这就是你所谓的选择并且绝不后悔?”

    我心里不敢犹豫,忙点了点头,道:“是。”

    “作为师父,为师一而再再而三地教导劝勉你,已经仁至义尽;作为中天国师,本座今日便只能顺应天规法则同意你的选择。即使如此,你还是宁愿坚持自己的选择,隐瞒缘由,执意以死谢罪是吗?”

    我将身子伏下,头磕在生硬的青石地砖上,“中天列仙在上,弟子阿墨不孝,万死难报师父及各位仙尊大恩,今日还请师父赐徒儿一死。”

    “阿墨,你疯了吗——”沉婴开始哭泣,声音凄清,我忍着鼻尖的酸涩不再去看。

    “好。”临渊的声音此时却更加没有一丝温度,横亘出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神澈,赐宝墨洗尘酒一杯,如她所愿!”

    我重重地释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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