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局7 (第1/1页)
陈瑜淡然一笑，对梁汉初的一番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缓缓伸出了右手摆出了一个请字，问道：“梁兄，这就请便？”梁汉初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也没有立即回答他陈瑜的询问，而是回过头来面对着夜色深处黄浦江里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滚滚波涛，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故作斯文，竟然随口吟出了前清大儒黄仲则的一句诗：“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丹士林路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似乎还夹杂着数十人因奔跑而发出的声音，陈瑜暗道不好，伸出的右手随即抓住身旁梁汉初的衣袖，急促的说道：“还不快走，如若迟走一步，你我就该到极司菲尔路上那栋令人发指的法式洋楼里和李士群先生谈诗论画了。” 梁汉初似乎刚刚从自己的心事里回过神来，面带抱歉之色，冲着陈瑜点了点头，两个人离开的动作很快，几乎仅用了半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穿过马路隐入一片凄冷夜雨中。 军统上海站从一九三七年底开始就不停的变换着他们的落脚点。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儿。 自从日本特高科下设梅机关进驻上海以来，网络到一大批旧帮会分子、残余军阀势力和国民党方面的叛逃人员，成立了专门机构，用来对付抗日志士、国民党军统特工和共产党的特勤机关。到了一九三八年，原国民党中组部党务调查科上海工作区直属情报员李士群叛逃投敌之后，在日本特高科的直接策划下和另一名大汉jianian丁默屯一起成立了南京汪伪政权的特务机关76号，而上述的那个临时机构就自然而然的归属到76号的门下。 76号在中国抗日战争的谍战史上可以说得上是臭名昭著。 这个打着汪伪政权“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工作总指挥部”旗号的秘密特工组织，因其总部设在上海浦西的极司菲尔路76号(今万航渡路435号)，故简称“76号”。 “76号”势力最盛时，将其触角伸向了日伪军所能控制的多个沦陷区，建立了隶属特工总部的8个区级特务机构—————南京区、江苏区、苏北区、上海区、杭州区、华南区、武汉区、安徽区。 这个76号更是对来自重庆方面的军统、中统特工和延安派来的中共地下党大肆捕杀，一时间沪上血雨腥风，三月而不弥散。所以，军统上海站一直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这也是他们到处搬家的主要缘由。 一九四一年的军统上海站，是位于闸北区一片贫民窟的边缘，距离上海火车老北站不过五六百米远，外面上来看，只是一家十分普通的药铺而已。 梁汉初在和平饭店足足等了有三天的时光，才得到陈瑜通过地下眼线提供来的情报，让梁汉初在这一天的下午三时到五时之间去这家药铺里一唔。 梁汉初对于他抵达上海之后，老同学加老同事陈瑜的表现感到非常恼火。想当初离开重庆之时，戴老板亲自向他交待过此次任务不仅对于中国抗日战争具有一定的重要性，而且其深远处甚至可以影响到远在欧洲的盟军作战计划，所以，戴老板再三叮嘱，这次行动是由他全权负责，而上海站的代理站长陈瑜只不过是配合他行动的助手而已。可是，这个陈瑜似乎对自己一直没有向他吐露过行动的具体内容耿耿于怀，以致冒着上峰有可能将他军法从事的危险对他一直保持一种疏远的状态，自从那天夜里送他到和平饭店下榻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似地，再也没有露过一次面。期间只是问候般的打来两次电话，话语简短的几乎让梁汉初感觉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一样。眼看行动计划的实施时间越来越近，但陈瑜迟迟没有向他通报上海站在这次行动中所需要的人员和设备的名单，甚至，就连其他的成员，他也没有见到一个。当然，这也许是陈瑜为了安全起见，一直要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安排他和其他的行动成员会面。不过，他始终认为，这个需要成熟的时机不必太过漫长，一般来说，一两天就已足够。可是，接连三天他都没有得到来自陈瑜的一点消息，这不可能不让他感到心急火燎，难道说，陈瑜真的想违抗上峰的命令，置党国的安危于不顾吗？当他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里闪过，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在和平饭店安住的三天时间里，像这样的敲门声梁汉初每天至少都要听到过三次，每一次在开门之后，都会出现一个带有职业笑容的侍者向他微笑着问候并推荐一些需要额外付费的奢华服务，今天恐怕也不例外吧？梁汉初心里这样想着，还是起身开了门。他把门一拉开，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位他从未曾见过陌生人，一身青布长袍，戴着一副老式珐琅质外框的圆形眼镜，左臂腋下还夹着一叠图书，乍一看，很像什么复旦、抑或是普仁大学里的教书先生。而这个人只是冲着他笑了一笑，突然低声说道：“是梁先生吗？回**铺的陈掌柜要你今天下午三点钟到五点钟之间去这个地方商量一下到广东进那批药品的事情。”陌生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递给梁汉初一张指宽的小纸条“梁先生，陈掌柜让我告诉您，最近风声紧，上海的药材的生意难做，一个同行还因此送了性命，他忙于办理这个同行的后事，对您有些招呼不周，还请梁先生见谅。”
“是吗？陈掌柜自己没什么事吧？”梁汉初淡淡的问道。 “托您的福，陈掌柜近来身体还可以，所以，他还让我告诉您，进货的时候，他想跟您一起去，好多搭一把手。” 梁汉初心如明镜，已知来人便是陈瑜总领军统上海站的情报员，但他对陈瑜这几天来对自己的一番怠慢颇为愤懑，便借机有向陈瑜捎话的意思：“陈掌柜最近是不是发了什么国难财？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很多事情他应该明白，这国难财好吃难消化，一不留神便会枉自送了身家性命。” 来人并不多话，只是向梁汉初微微躬身，很快就离开了。梁汉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当来人的身影消失在饭店的楼梯口之后，梁汉初这才不慌不忙的关上了门，背靠在门后，随手打开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只是写着短短的一行字：“闸北天目山路古墩路口左转,程记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