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千秋东仙_第十章 六野四海(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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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六野四海(二) (第1/1页)

    中次三经萯山之首,曰敖岸之山,其阳多王雩琈之玉,其阴多赭、黄金。神熏池居之。是常出美玉。北望河林,其状如蒨如举。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山海经中山经夫诸》

    明眸似泉洗纤埃,

    瑶草琪花风中裁。

    一眼能消尘中虑,

    三生石文不复来。

    ——繁霜《泉似陆郎》

    繁霜总算安分些了,我与她主仆两百余载,都未曾见过她如此听话,这陆深一句浅显的“伊人媚如丝,夜来寻绮户”,倒把她吓得不轻。

    起初,我以为陆深是个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时常流连花丛,故而对繁霜说出如此轻慢的话语,但后来我渐渐发觉,此人性情纯净温厚,比如“为何繁霜姑娘总是躲着我”、“我只是说出自己对繁霜姑娘的心思罢了,有何过错”诸如此类。我曾试探性地询问为何那日要欺诈我的钱财,他只道:“与应兄赌棋,输者要实现对方所求之三愿,他便让我扮成小偷取乐,谁知竟遇上了宫主您,真是对不住。”

    这倒是让我知晓了应长天为何在湖边一眼便认出我的缘由了,不过陆深竟对他如此言听计从,是我始料未及的……

    说来奇怪,自陆深来到天徵宫后,东泽日日大雨,毫无断绝之意,虽说六月天本不是有好气候的月份,但这雨忒诡异了,纤月湖本是鳞波微荡,绿水秀波的小家碧玉,愣是被这几日的风雨摧残成了汹涌澎湃,吞天蔽日的深湖巨怪。我本是闲不住的人,却是被逼的不得不呆在青娥玉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日,仍是瓢泼之势不减地落着雨,我正巧得了三品茶叶,一曰馨露,二曰午阳,三曰桂魄,我正巧闲来无事,独自倚在贵妃椅上品着第一道,吃着蜜饯,又令繁霜为我斟第二道,好不惬意。

    “啪——”

    忽而一声碗碟碎裂声,接着,只见繁霜失心疯一般朝我跑来,却绕开了我直冲入内殿。女子“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之态到了她这儿倒成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这般动静,看来……

    “陆深公子驾临,有失远迎。”

    “繁霜姑娘怎的又跑了?我听闻她喜食甜点,特意包了些精致的吃食来赠与她呢。”

    陆深一脸纯然无害,草草向我作了一揖,便四处张望,寻着繁霜。

    “咳,繁霜身子略有不适,恐冲撞公子,不便相见,恩。”

    “哦,如此,倒真是不巧,烦请宫主将这些吃食转交给繁霜姑娘。”

    “一定一定,”他还真信了,“替繁霜多谢陆公子了。”

    接过甜香袭人的四角红木食盒,我不禁感到这陆深对繁霜似乎是动真格的了,并非我欲拴住繁霜在自己身边,只是我并不知晓陆深的身份,我一向视繁霜为meimei,这样的事我还是得替她多留心。

    “听闻陆深公子此次来访东泽是有事相告,恕我冒昧,是为何事?”

    他倒不客气,自顾自地坐下了,道:“是关于宫主你的事啊,我原以为你王兄会告知你,到头来你却不知?”

    “兴许王兄朝政繁忙,不得空罢,”一番话说得我自己心里都没底,“那陆公子可方便相告?”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人想向东泽仙洲借用宫主一段时日。”

    他还真不客气,竟拿了茶杯自己倒茶饮了起来,不住道:“都说东泽是块宝地,果真如此,连茶叶都格外清冽,饮来使人舒心清神,甚好,甚好。”

    “呵呵,公子喜欢便好......”我有些无奈,“只是公子方才说借用我?我可不是物件,”我不禁觉得好笑,“敢问是何人?”

    “应兄和他的一位友人——这边是他的第二愿,让我来告知此事,他似乎在那小国住上瘾了,一时半会还过不来。”

    友人?想必是珩云了,看样子,陆深还并不知晓珩云的身份,如此,他与应长天也不似外界相传那般情谊至深。

    “听一些宫女们碎嘴,陆公子与应公子相识在人界?陆公子既身为人类,又如何来到仙界?”

    “应兄盛情,却之不恭。”明眸闪烁,似乎在说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如此,陆公子与应公子实乃至交......”

    他又抿了一口茶,道:“既然繁霜姑娘身子不适,我也不便久待,烦请宫主嘱咐她好生照料自己,我改日再来看她罢,现下便告辞了。”

    看着离去的陆深,我不禁为他感到担忧,应长天可不是盏省油灯,天知道他是真心与陆深相交还是单单利用他而已,陆深就像世外的一汪清泉,不惹尘埃,不掺杂物,格外干净。

    “宫主,他走了吗?”

    青鸟画屏后,繁霜探了头朝殿内望着,白皙的小脸上红云荡漾。

    “走了走了,”我忍着笑,故作严肃,摆出一副长辈之态,“本宫觉着你跟了陆公子挺好,别总是躲着人家,多不礼貌。”

    “宫主别取笑繁霜了!”

    说着,又红了脸躲到屏风后,不再说话。

    后来的繁霜,因不想在陆深面前显得自己胸无点墨,竟费好大劲让我教她诗词,愣是读遍了我书房的藏书,再后来竟会作诗了,花了好几日的功夫作了一首尚可入目的五言绝句——《泉似陆郎》:

    明眸似泉洗纤埃,

    瑶草琪花风中裁。

    一眼能消尘中虑,

    三生石文不复来。

    这样昭然若揭的表白惹得应长天一通感叹,恨不得即刻觅得一位倾城红颜,长相厮守,天长地久。

    不过,这都是后话。

    是夜,心情大好的我早早睡下了,窗外仍旧落着似乎永世不歇的雨,拂着永生不定的风。六月,原来也会如此阴冷。

    “珺儿,你可愿在这长玄霱长伴我左右,此生不负?”

    “你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框住我堂堂东泽仙洲青娥玉殿修栾宫主晏珺?可没那么容易。”

    “呵呵……”

    低低地笑着,拥我入怀,此刻柔情,此生不换。

    “破音美人的名号一定要如此冗长吗?”

    “你一日不如此唤我你嘴痒难耐是吧?”

    “珺儿息怒。”

    “什么啊!”

    我怎的又做了怪梦?这次为何会梦见珩云?梦里他是如此温柔,且竟与我……我之前并未见过他,至今与他也无多余交集,怎会做这样羞人的梦?

    辗转反侧,再不能寐。

    三日后,果真如陆深所言,应长天造访东泽,我成日憋在青娥玉殿,自是不晓得外界的风云变幻,听宫女们说,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位白衣男子,之后,整个天徵宫的女性,全都为之哗然。

    珩云神尊亲临,我还真是脸上贴金了,只是不知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借用”我所为何事?

    我此生都不会忘记,那日,应长天与陆深在行香园犯花亭处对琴,惹来几乎整个天徵宫的宫人们围观,其中自然包括被陆深拉去的繁霜,而我独自一人乐得清闲,那人便逆着光,如青松,如雪峰,于青娥玉殿中,眼眸深邃堪载宇宙星河,长袍曳地绽开万丈华光。自我初次见他起,纵是他落拓不羁又语出无礼,亦是那样的不可一世。

    如此这般的儿郎,似乎生来就该被仰视。

    “随我去神界罢。”

    天神,本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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