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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行秋夕身边,秋夕还欲在说什么,被景宏扯一扯袖口,摁住她的肩膀磕了个头帮她道:“还不快谢谢王爷恕罪。” 兄弟二人再不理会抬脚就往外走,景宏扶了秋夕起来安慰道:“何苦来,王妃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府里头谁不知道,王爷的态度如此明显,你偏生还要说,岂不是自讨苦吃。”他拿出一匹天蚕布料道,“王爷的吩咐耽搁不得,我先送去给张大娘,然后去良医所给你拿些去肿的药膏,你这个样子,王妃看了,心里更不好受了。”说完便匆匆走了。
这厢边朱棣仍然心存犹疑道:“那布料回头你仔细验验,我始终有些不放心。” 朱权点头道:“嗯,确实是天蚕丝的料子。但有没有被做过手脚,单凭看一眼也不能叫人完全放心,所以才叫送去了鸿儒阁。” 二人说着话就到了东大街上,远远地瞧见三个人站在一个小摊子面前,奚梅正用竹签子插了一片灌肠想吃,姝娈拦着不让,三宝在一旁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朱棣再顾不上说话,疾步走了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三宝怕姝娈心直口快一个王爷不小心漏出来,抢先道:“回主子,夫人想吃这灌肠,奴才们不敢让夫人乱吃东西。” 小摊主只觉得朱棣的身形很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朱棣朱权虽是寻常服饰,但见他们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一时间,倒也说不出话来了。 奚梅张口欲说:“朱……”被朱棣食指按住嘴唇笑道:“我的好夫人,先让十七弟瞧瞧可好?” 姝娈已经明白过来,慌忙扯一扯奚梅的衣袖,奚梅这才醒过神儿来,一时间竟不知怎么称呼朱棣,想了想,还是撅着嘴撒娇道:“喂,竟想不到北平城有这样好的小吃,似一口琼浆润在喉头,滑入腹中后,心肺清爽似秋,把我的酒瘾都勾出来了,接下来许多日子都不能饮酒,就让我再尝一下可好?” 朱棣对奚梅入口的东西一向严加防范,就连今日要去的馆子都是派人一早安排妥当的,当下笑眯眯道:“不好。”细想奚梅方才的话,心知不好,情急道:“你已经吃了?” 姝娈有些害怕道:“回主子,第一次逛夜市,夫人新奇得不得了。奴婢一时没看住,夫人已经吃了一口了。” 奚梅在朱棣说“不好”的时候已经假装生气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朱棣,正好侧脸对着朱权。 她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朱棣将她护在折香苑中一丝不漏;那日在折香苑中,燕王妃一袭盛装而来本欲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有姝娈私下里对燕王妃的感觉。她心中忽然有一些不安,一些忐忑,可她不愿意让朱棣看见。于是被朱棣强行扳过身来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嘟了嘴道:“不好就不好。” 朱棣何等聪明,奚梅掩饰得再好,他也明白了奚梅的心思,于是牵过她的手哄道:“真乖,我带你去吃这北平城里最好吃的。” 朱权在他们说话间细细地查看了那些灌肠儿,亦笑道:“四嫂若是喜欢,这灌肠儿也不难做,想来张大娘也会,夜来纳凉时当小点甚好。”转而向朱棣道,“四哥,灌肠中有牛乳,四嫂睡前吃一点有助安神,无妨。” 三宝拿出点散碎银子对那摊主道:“妨碍了小哥儿的生意,实在抱歉。”说完一行人一道离去。 那摊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收下银子,仍在想,怎么那么眼熟。远远地看着朱棣和奚梅的背影,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这不是王爷和王爷求娶的那位女子嘛。 他们去到东大街的一个小馆子,还未进门,一股香味就迎面扑来。馆子很小,只有五六张台子,却空无一人。店老板在柜台里好像已经候了多时,见他们来了,慌忙迎了上来道:“几位贵客驾临,小店蓬壁生辉,酒菜早已准备妥当,请坐,请坐。” 朱棣拉着奚梅坐下,意欲转一转她心中方才的不愉,道:“今日出来不光是陪你走走,也是给三宝践行。三宝明日就起程去苏州,接你meimei了。” 奚梅并没有表露出朱棣意料中的喜悦,只是有些意外有些迟疑道:“哦,这么快。”停了停又道,“即如此,三宝,辛苦你了。” 三宝忙赔笑:“夫人哪里话,是主子想得周到,说阿蕊姑娘只见过三宝,所以只能三宝去才能叫阿蕊姑娘放心。” 奚梅有些心神不定:“三宝,你接阿蕊的时候,也问问她愿不愿意来,若是不愿意,别勉强她。其实,她若是一个人留在奚家酒馆,安安稳稳地,挺好。” 第一道被端上来的是烤鸭,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烤鸭皮儿色泽红艳,令人食指大动。朱棣替奚梅将黄瓜沾了酱料和鸭皮儿用面皮裹了递给奚梅道:“来尝一尝,这馆子最出名儿的就是这道鸭子。好夫人,我今天为了让你开心可是包下了整个馆子,你好歹赏个笑脸行不?” 奚梅与朱棣两心相知,此刻心中亦知刚刚她的那几句话朱棣是听者有心了,于是咬了一口莞尔一笑道:“嗯,是好吃。不过呢,要是阿蕊的话,现在这个时节,一定会用荷叶儿上的露珠来和面,再隔着荷叶蒸,如此,就更加香甜而不腻啦。” 店老板听了也击掌赞叹,连连感谢。 朱权一听又来了精神:“四嫂的meimei果然是心思巧妙之人,三宝路上不要耽搁,速速接来。” 奚梅点点头附和道:“嗯,阿蕊若是知道我有了身孕挑嘴,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儿呢?肯定是巴巴地赶来了。” 朱棣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家在一片笑语欢颜中都颇为尽兴。 饭毕,三宝唤来老板结账,老板只按了一桌的菜钱来算,奚梅指着朱棣直笑:“你必是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吓得人家老板一晚上只敢接这一桌的生意,还不敢多收你的钱。” 朱棣气结失声,朱权更是失笑,而后道:“这小馆子连个名字都没有,不如四嫂给取个名字,老板觉得如何?” 燕王爷以朱棣之名大动干戈求娶的女子亲赐店名,店老板闻言正中下怀,忙道:“有劳夫人赐个名字,便能抵上十桌的饭钱啦。” 奚梅思量一瞬道:“菜品精美,色香味俱全,最妙是价钱公道。也不用附庸风雅取什么拗口的名字了,就叫‘便宜坊’,如何?这样,囊中羞涩之人也不至于望而却步,老板将来有一日,这馆子声名鹊起时有了这个名字,也照常贵贱贫富不分,是也不是?” 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夫人说得极是,做人做生意都当如此。小店以后就叫‘便宜坊’,明儿个赶紧做招牌,多些谢夫人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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