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登门 (第2/2页)
的惯例,房师谢银五十两,座师谢银一百两,若是遇到家境好的,也不过再添个二三十两便算是厚意了,一次性给三百两谢礼的已经算是极厚的礼金了。不过倒也没有人说这是行贿,一则这是官场的规矩,朝廷也是知道的和允许的,明清时翰林清貴,却也穷困,每每科考之时便会举行选考,凡是通过考试的翰林便可以充任考官或者房考官,以便科考结束时接受些馈赠或者谢银来改善生活,算是国家给予的一种变相福利。二则读书人之间有通财之好,人情往来送些谢礼,也算不得贿赂,三则谢礼多少随意,不强求,有那家境不好的举子便是不送谢礼也没有人说什么,若是被座师看中,说不得座师还要慷慨解囊资助一番,四则这谢礼也算是拜师礼,或者束脩,乃是学生送给老师的学费,便是上面追究下来也无甚大事,难道交学费也犯法? 张家乃是安徽桐城的大户,累世做官,家资丰厚,自然不在乎这些谢礼,但是见着几人的谢礼丰厚也是高兴,主要是见着苏贞百里几人真是拿着张家当做自家人一般看待,须知只有关系密切之人才有通财之好,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说说而已。张若溎与苏贞百里,安定远说说笑笑,直到日头近西方才告辞,张家也留下了两人的拜帖,算是认了个通家之好,两边俱是高兴,张若溎又约了下次聚会的时间,将两人送到门外方才回转。 张若溎回了府里,缓步进了父亲的书房。此时张廷玉依然在书房中看书,今日休沐,本想着好生歇歇,却不想苏贞百里等来拜访,张廷玉倒也不生气,反倒有些高兴,他是个极为仔细且谨慎的人,信奉的座右铭便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无论是礼部任职还是南书房当差,都是谨小慎微,生怕踏错一步,说错一句。原本点苏贞百里做解元时候,他还有些担心皇上不高兴,结果非但皇上没有怪罪,还夸他慧眼识珠,不畏权贵,一心为国推贤举能,可谓公正耶!不过苏贞百里的文章写的确实好,张廷玉自负也是一路科场拼杀出来的,又是翰林院的副掌院,词山文海写的多,见识也多,但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写出这般老辣而又文采斐然的文章怕也是极难,况且苏贞百里后面的试贴诗也写的极好,让他不得不生出了惜才之心。现在他面前就用工整的小楷写着苏贞百里的试帖诗:万家墨面没蒿菜,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张廷玉一手扶着胡须,一手轻轻扣着桌案,失神般喃喃自语道:“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声处听惊雷......”。张若溎进来时,便见着自家老爹正自失神,着实有些意外,轻轻靠近一款,见着纸上写的绝句,默读了一遍,暗自叫了一声好,却也不敢出声,只是站在一旁垂手而立。张廷玉回过神来,将诗文放下,喝了口茶,开口道:“送走了?”,张若溎对这位严父心里着实有些惧怕,规规矩矩的回复道:“刚送走,两位世兄又约了下次小聚,还要请父亲准允才好”,张廷玉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既然是约了时间,到时自去便可以,你们年纪相仿,又谈得来,多多来往也不是坏事,不过去时定要告知你母亲一声,以免她担心”。听了此话,张若溎心里一喜,笑着说道:“儿子记住了,定不让父亲和母亲担心”。说着便退出了书房,看着自己儿子脸上欢喜,张廷玉心中微微送了口气。张家乃是桐城大户,以诗书传家,讲究的是父严子孝,抱孙不抱子。张若溎又是长子,自小就没见过父亲的笑脸,且自打五岁起开蒙,无一日不在苦读,便是后来中了秀才,娶了妻成了家,见着自家老子也是心里打怵。日常家里管的又严,朋友也不多,知心的就更少了,这次遇着苏贞百里与安定远,初时几人还有些拘谨,聊起来便觉得十分投机,颇有些心心相惜的意味,这才又约了时间再聚。刚才禀告时,原想着自家老子会不同意,已经准备多费些口舌了,却不料竟然同意了,张若溎也没有多想,欢天喜地的去后院与自家母亲说话去了。
苏贞百里与安定远出了张府大门,在路口分了手,看着天色尚可,便吩咐车夫掉头去了十三贝勒府。虽然已近八月低了,不过秋老虎有些厉害,地面上暑气还未散去,所以路上人不多,走起来便快些,到了十三贝勒府,天色刚刚擦黑,苏贞百里下了车周遭看了看,微微一笑,然后看着有些逼厌的贝勒府大门,心说今儿非得让十三贝勒答应把这大门给拆了重建不可,太寒掺人了。让下人递上拜帖,照例给门房封了门包,门子确认伶俐,认得时苏贞百里,只是摆摆手笑着拒绝了,苏贞百里有些好奇,问了几句,门子弯腰说道:“贝勒爷说了要以军法治家,内里福晋也定了规矩,不准私收孝敬,发现了打死勿论,小的们可不敢触了贝勒爷的眉头,否则可是要挨板子”,苏贞百里听了,摇着头摆了摆手,算是作罢。不过片刻,贝勒府的管家快步走了出来,见是苏贞百里,笑着打了千礼,苏贞百里见了一愣,先是侧身避开,后赶紧扶起管家,笑着说道:“福伯可是折煞我了,哪敢受您的礼?”,打千礼乃是旗人之中下人见了贵人才行的礼,管家乃是旗人,却是兆佳氏过门时候一起带过来的,算是府里的老人,身份自然不低,而苏贞百里已被革了旗籍,算是出旗之人,这打千礼自然是不敢受。福伯却笑着摆摆手,坚持着行了礼后方才站起来,说道:“公子莫怪,咱这一礼您却也受得!”,弄得苏贞百里心里疑团顿生,却也知道不是询问的时机,只得跟着管家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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