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名利 (第2/2页)
热闹的街坊,连着家里的下人并一些胆大小丫鬟都围着瞧热闹。宁管家早就命人抬出几簸箕的新铜钱满地洒了,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有单独给报喜的衙役每人封了五两银子的官银,作为酬谢的喜钱!又催着让人去买了炮仗,在街口上噼噼啪啪的放了起来。众人见着苏贞百里出来,都跪下贺喜,苏贞百里笑呵呵地让大家起来,接过喜帖并成绩帖子,却见上面写着:捷报贵宅苏贞讳百里得中保定府试甲等头名,乡试连登桂榜。上面盖着知府大印。又拿过成绩帖子,见上面写着:康熙四十八年春三月保定府试甲等头名苏贞百里。上面除了知府大印外,还加盖着府学教谕的官印。确认无误后,苏贞百里又让人摆了十几桌酒席,款待前来贺喜的四方街坊邻居并报喜的衙役。 苏贞百里则带着谢恩礼去了知府衙门,流程和县试差不多,只是谢恩银子变成了二十两。在路上苏贞百里还在感叹,怪不得都说读书费钱,便是每次考中后的谢恩银子,一般人家就未必能拿得出的。到了府衙,递了帖子,便被门子领进了偏厅。去不想徐闻也在其中,他此次中了府试甲等第八名,算是不错了,两人互相恭贺一番,便坐下喝茶聊天。 正说的惬意,旁边一位书生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府试头名苏贞九如?”,苏贞百里闻声抬眼望去,想了一下,有些戒备地回道:“正是在下,不知道足下何人?咱们好像不认识吧?”,那人见苏贞百里承认了,脸色大喜,撩起衣袍便跪了下去,吓得苏贞百里慌忙将他扶起,连称不敢!旁边诸人也是满脸莫名,不知道这是在唱哪一出?那书生拗不过苏贞百里,到底没能跪下去,只得起了身,却是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才说道:“说来惭愧,小生姓安名定远,字子陵,乃是保定府安州人氏,舔为此次府试甲等第三名,能得此成绩,却要好生感谢苏贞先生”。刚刚说完,便听旁边有人惊道:“你是安州安家的子弟?”,又有人叫道:“可是那一门六进士,三房九举人的安家?”,安定远听了众人的问询,十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便是徐闻听了,也满脸惊讶,小声地给一脸茫然的苏贞百里解释起来。 安家在保定乃至直隶都是顶顶有名的,乃公认的书香门第,世家大族。自明朝洪武年见定居直隶安家寨起,距今三百余年间,共出了一百多位进士,三百多位举人,至于秀才童生等更是不计其数,到了清朝顺治年间,朝廷重开科举取仕!安家短短十年便有三人中进士,七人中举人,中秀才者三十余人,渐有恢复往日辉煌的迹象,到了康熙年就更不得了,四十年间得进士者二十余人,举人者五十余人,秀才近百人,若真论起来,即便是赫赫有名的江南科举大族沈家都未必赶得上,前年会试与殿试,安家一门出了六位进士,可谓是盛况空前。去年直隶乡试,安家又一下子中了九位举人,因着安州安氏一族分了三房,故世人称之为“一门六进士,三房九举人”,书香之盛名,传于明教儒门,世人皆赞之,乃是真正的官宦豪门。
听了徐闻的解释,苏贞百里心中却疑惑了,他在前世本就是明清科举史的研究生,自认也算是博闻强识,脑海中思索了一番,却发现,无论是安州地方志还是直隶省志,又或其他的杂史中都没有关于安家的记载。皱着眉思索一阵,还是没有丝毫的印象,暗自摇摇头,只能暂时先放下心中的疑虑,日后再来探究了。 苏贞百里起身又与安定远重新见了礼,方从他那里知道原委,却让苏贞百里有些始料未及却也在情理之中。安定远乃是安家长房次子,上有一个大哥,乃去年直隶乡试的亚魁,亚魁是对乡试第第二名的敬称。安定远自小随父亲与大哥习文读书,因着家学深厚,亦算是少年成名,十一岁便过了县试,且是当年县试的案首,世人称之神童,其后却屡次栽倒在府试上,三年两考,整整十年考了七次,次次落地。即便是再有信心的人也会被折磨颓废了,而且随着他大哥一飞冲天,成了乡试亚魁,安定远的肩上的压力就更大了。他这个七次府试不过的人,简直成了安家的笑话。即便是此前的县试,他也是硬着头皮来参加的,虽一如既往的过了县试,但面对接下来的府试,再想想此前遭遇,安定远内心几乎已经放弃了。府试前一晚又被几个同窗嘲讽了一番,心中愤懑,便到酒肆多喝了几杯,恰好听了邻座几个书生,正吟诵苏贞百里的《咏竹诗》,当场便惊呆了。想着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折磨,还有族人日常嘲讽的言语,同窗的白眼儿,眼泪便止不住的流,心中的桎梏却一下子被去除了。府试时心态竟出奇的平和,再无往日的彷徨与懦弱,他本就天资聪慧,根基又深厚,一旦去掉了心中枷锁,做起题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就这样水到渠成般的过了府试,得了甲等第三名,若不是府尊大人见他小题收尾做的略有仓促,稍有意犹未尽之嫌,又有苏贞百里这种BUG的存在,说不得本次头名就落到此人头上了!十年磨难,一朝解脱,全赖苏贞百里的诗词感化,如今见了本尊怎不叫他心存感激,这才有开头的一幕! 听了安定远的话,苏贞百里心底感叹不已,几度辛苦磨成鬼,可怜白首为功名!科举之路从来不是坦途,多少人孜孜以求而不得,多少人青丝熬成白发,到头来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可怜,可悲,可叹! 众人拜谢了府尊大人的恩德,又一一奉上谢恩礼,被留着在府里用了午饭,便各自告辞回家!倒是比县试应酬少一些,盖因过不几日学政便要首先在保定府进行一场院试,时间紧凑,此时还不是应酬庆祝的时候。苏贞百里与安定远自此便熟络起来,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此人家学深厚,族内人脉广泛,他又是安家长房的嫡次子,地位自然不低,况且此次机缘巧合,借着苏贞百里的《咏竹诗》心结尽去,未来前程可期,苏贞百里自然要好好接纳一番,今后引以为援,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当晚三人在徐闻家中小聚,彼此序了年齿,倒是徐闻最长,二十有三,安定远次之,二十有一,苏贞百里最小,刚满十六,苏贞百里便认了两位哥哥。徐翰林本不想过问几个小辈之事,但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得意弟子,另一个是安家嫡系子弟,三人结义之际,少不得自己当个见证,倒也没有怨言,心中还颇为欣慰。事后又借着长辈和地主的身份,将两人留在府中好好过了几日方才放回去。此后安定远便将行李搬到了徐府,同着苏贞百里,徐闻一起,每日听徐翰林讲课做题,又打发了下人回安州报信,他家人得了消息自是欢喜不已,又听着与二人结了金兰之义,便厚厚的备了见面礼,差了心腹管家带着书信一并专程送来。自此后,三人专心在徐府听讲,温习,彼此感情愈发好了。苏贞百里有心接纳两人,便借着机会,将此次府试的题目夹杂在日常的习题中告诉了二人,徐翰林见了却不知其中奥妙,只觉得题目不错,便命三人各自做了一篇,完毕后又针对每人的文章详细的评阅一番。苏贞百里还是不放心,又隔了两日,借着上次做的不好,又单独做了一篇,让徐翰林当着二人的面剖析了一番,放才算完!众人皆都没有放在心上,唯有苏贞百里心中暗自高兴,心中竟有些期待院试快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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