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公子_第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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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1页)

    以抠门著称的王惊蛰还是没舍得掏钱坐出租车去学校,只是在路边报亭买了张地图一路步行。盛夏的尾巴还没有甩脱,南京街道上依然热的让人抓狂,敢在这种条件下徒步行走七八里路的估计只有疯子和逛街的女人了。

    等到能够看到教学楼的尖顶时王惊蛰早已旁若无人的脱了衣服打起赤膊,反正以他的脸皮厚度足以免疫路人的指指点点和看乡巴佬的目光。

    终于能松口气的王惊蛰迫于生理需求决定摸出几块钱来买点饮料润润喉,至于是不是因为看见了奶茶店里漂亮的小店员就不得而知了。

    “美女,来杯芒果汁,要冰的。”

    那个小鹿般怯生生的女店员估摸着也是做兼职的大学生,被他这生猛造型惊得不轻,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往旁边墙上的报警器瞟。

    被当作神经质的王惊蛰自我感觉还不错,随手把拉杆箱放在一边坐到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顿时一股子酒吧里熏陶出来的风尘味就散了出来,唇红齿白的小店员生怕这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家伙突然扑上来对自己做点什么,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回了句:“芒果汁没有了,草莓的行吗?”

    王惊蛰把眼一棱:“草莓也能榨汁吗?我怎么没见过!”其实他更习惯扮作天真无邪的乖孩子,像这样释放本性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只能怪这齐刘海姑娘身上那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太诱人,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是臣服于诱惑,王惊蛰能抗拒一切,除了诱惑。

    然后目瞪口呆的王惊蛰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冰箱里掏出一瓶果缤纷,倒了一半在那个花里胡哨的奶茶杯子里轻轻放到吧台前:“十五块钱。”

    “妈的超市里一瓶才三块五,你这一杯就要十五?”王惊蛰真被气着了:“你咋不去抢银行?”

    小姑娘吓得一缩脖子,可怜巴巴的差点掉出几滴眼泪:“我们这里一直这么卖的啊。”

    对于这种纯到近乎无脑的女人,王惊蛰向来是一边嗤之以鼻一边自惭形秽,就像有钱人喜欢一边炫耀着自己的家世一边向往穷人生活的平静安宁。内心像煤炭一样又黑又多孔的王惊蛰在深夜里细细回味高中时期做过的事情时也曾不止一次的暗骂自己卑鄙。

    “姑娘长点心吧,以后这种事情别当着别人的面做。”王惊蛰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不想再欺负这朵白莲花,不过也没有真的傻头傻脑的掏十五块钱来装大款,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纸票放在桌上,幽怨道:“我就说以前喝果汁的时候怎么总有一股果缤纷味。”

    小鹿一样的女孩盯着他并不挺拔的背影怔怔出神,突然鼓足勇气“喂”的一声叫住了意兴阑珊的王惊蛰。

    他回头望去,女孩红红的鼻头淹没在午后的暖阳里,显得柔软无助而又温暖人心:“你还是把衣服穿起来吧,这样太不雅了。”

    当年轻的容颜被岁月无情冲刷,谁还会记得当年为了谁如痴如醉。

    此时已经到新生报到处领取了生活用品的孙研焘刚走到宿舍门口突然右眼皮一阵狂跳,这个传统到有些土气的湖北汉子立马放下盆盆罐罐双手合十念叨片刻,毕竟是山里来的孩子,信这个。在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遇到事情只能祈求神灵保佑,人们往往需要用一整个童年把对鬼神的敬畏铭刻进灵魂里。

    门里传来拖鞋吧哒吧哒的声音,破旧的白桦木门仿佛用力一扯就会从更破旧的门框上脱落下来。孙研焘在心里诋毁这大城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从外面看着富丽堂皇的还怪吓人,里面却还比不上村子里干净敞亮。当然,等门里面的人拎着个垃圾袋推开门时,看到的是一张诚惶诚恐的脸,就跟大多数第一次来大城市的乡下孩子一样,彷徨而怯弱。

    “呦,你找哪位?”出门扔垃圾的年轻人油头粉面,嘴巴上面还留着一搓小胡子,那个黑色垃圾袋勾在手指上晃啊晃的。

    孙研焘扭捏笑着,脑袋垂在胸前似乎不太好意思和陌生人对视,憨憨一指宿舍门牌:“我是新来的,住这儿。”

    南京人身上总是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大气,聪明却不斤斤计较,很容易让人感到亲近,明朝的顾起元就曾在《客座赘语》中说过:“南都风尚,最为醇厚。”小胡子男人脸上的笑容立马浓郁起来,随手把垃圾袋放在一边给了他个热烈的拥抱,丝毫不介意自己崭新的阿玛尼和他身上那件被臭汗映湿的粗布褂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朋友是武汉人?嗬,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热干面味。”

    孙研焘呵呵笑着被引进开着冷气的宿舍,小胡子男人捋起袖子干劲十足的帮他把那些重得出奇的行李往屋里拖,连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卡地亚也被解下来随手扔在床头,活脱脱一副小姐身子丫鬟命的模样:“你就住靠门的这张床吧,里面那边靠厕所,味儿大。上铺这哥们是北京来的,坐了一路火车,受不了咱们这儿的湿热。给他睡会,别吵着了。”

    从小吃惯了苦头的孙研焘哪见过这种阵仗,那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穷山恶水到处是小肚鸡肠的刁民,走在路上都跟一头头鬣狗似的盯着你,一不注意就会从你身上取走点东西。孙研焘还清楚的记着一群人围在个孤寡老人家门口等着他咽气的情景,还没等老人家撒手,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村民到屋子里翻翻找找,看到能用的东西就往回拉,最后连老人床上的席子都被扯走,任着那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满是黄泥的地上。原本七八岁的孙研焘也琢磨着取点什么回去,但看到老人盯着屋顶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就为这个,回家后还被娘打了一顿,不过他破天荒的没有觉得后悔,因为那是他人性中仅剩的一点良知。

    等到小胡子男人帮他把一本皱巴巴的《资治通鉴》和《长短经》放到书架上,孙研焘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掏出包九块五的软装红金龙给他递上一根,在家时老汉想抽孙研焘的烟都没得逞过,这是他这辈子递出去的第一支烟。

    “朋友怎么称呼?”小胡子接了烟没点,夹在耳朵上。

    “孙研焘,这名字怪难讲,过会我写给你看。还没请教你贵姓?”

    “我姓解,不是谢谢的谢,是解决的解,解金浩。南京人,家里搞房地产还算有点闲钱,有事尽管给老弟开口,在这儿能难倒我的事不多。”他也是颗七巧玲珑心,注意到孙研焘简朴的衣着,没有去刺探其家中情况,否则未免有讽刺之嫌。

    “我就想娶个城里媳妇回村,跟那群小子炫耀炫耀。”

    “哈哈,你还别说”解金浩拍着他的肩膀笑得活像个拉皮条的:“呆会吃过晚饭带你去看迎新晚会,一水儿的漂亮学姐,看中哪个你说,我帮你要号码去。”

    “到哪看美女啊?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一个手提蓝色箱包的少年微笑着走进这间小小的宿舍,身上那件白色衬衫干净的有些耀眼:“初次见面,我叫王惊蛰。”

    这次是普通话,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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