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旧事_第十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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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第1/1页)

    游夏一进剑道场,迎面就走来一个学徒模样的男孩子,询问一番后,男孩点了点头就往里头跑去。约莫过了五分钟,温诺白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听起来很急促。

    “竹下君!”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和服,腰间别着一柄长剑,按中国话来说,他应该是个练家子。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隐约还是能看出他的体型很壮实。这是什么人,竹下君又是谁?温诺白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他就看到那个日本男人用力的抱住了游夏,还不住的拍着他的后背,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关谷君,好久不见。”游夏说着,笑的有些勉强,也许是因为温诺白在场的原因,这种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这位是……”

    “他的病患,刚准备过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你不介意我带工作过来吧。”

    “没事,老同学了还说什么客套话。”

    关谷笑了笑,友好的朝温诺白伸出了手,温诺白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他,最终还是看在游夏的份上给了关谷面子。

    之后,关谷把游夏和温诺白带到了一个单独练习的房间,原本想和游夏好好叙旧,却被游夏以打算给温诺白做复健为由打发了出去。

    那关谷也不懂这方面的知识,游夏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也省了两人不少麻烦。

    看到关谷起身然后关上了门后,温诺白瞥了游夏一眼,他不先开口只是为了等游夏自己交代。游夏倒好,拿了一把木剑扔给了温诺白,他说:“来一轮吧。”

    温诺白看看木剑,又看了看脱下外套挽起袖子的游夏,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在温诺白的记忆里,游夏就是那个拿着病历表,温文尔雅的医生,他或许能动动刀子,或许能打打针,除此之外,他就是一个只能被保护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这个认知从温诺白认识游夏那一天起就深埋在脑海里,以至于当他看到游夏眼神淡漠的把手中的脸抵在自己脖子上时,他傻了。

    十招不到,游夏就让一向自认为拳脚功夫了得的温诺白即使做了弊还惨败,这是温诺白死都想不到的。

    “你赢了。”

    温诺白看了游夏一眼,然后盯着他收回去的剑,虽然不是真的,可他相信,只要游夏愿意,自己刚刚就可以血溅当场。也许是好胜心作祟,温诺白越想越不服气,在四周走了几个来回就把手中的剑扔了出去,随后赌气的坐在地上。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游夏淡淡的扫了一眼温诺白,然后把躺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放在手上,他抚摸着那把剑,像是久别的故人一般。

    “我父亲是个日本人,关谷是我爸的学生,如果不是因为来了中国,可能我父亲的那间剑道场会被我继承下去。”

    游夏的父亲,温诺白回忆了一遍刚刚关谷对游夏的称呼,他姓“竹下”?

    “你父亲是竹下武?”

    看到游夏点头,温诺白心里瞬间涌起千万番滋味。他并不了解日本武术界,但竹下武他却听说过。竹下武作为一个剑术高手,在其他领悟也有所涉猎,所以他的武馆名气很大,别说其他的,就说他名下的弟子兼女婿宫本熏,他可是日本军事界的栋梁之才,早在多年以前他就被封为将军,若不是五年前因病去世,或许现在他会成为侵华日军的领袖之一。

    “那你真的是日本人……”

    游夏深吸了一口气,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游夏的母亲是一名中国女子,因为某些原因,她和竹下武步入了婚姻殿堂,并生下了一男一女,那就是今天的竹下清一和竹下芳子。这四口之家原本生活很融洽,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美满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然而中国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他母亲毅然决定回到祖国,参与到救国行列。

    竹下武并不主张侵华行为,可他也不容许自己的妻子离开,最后夫妻因无法达成共识离了婚,游夏见到他母亲的最后一面,她正在给自己缝补衣裳,他还记得母亲当时边流泪边让自己要好好孝顺父亲。

    游夏不懂她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话,但他知道母亲要离开自己了。

    几个月后,竹下武收到了一封信,说自己的前妻在中国因故身亡了。一瞬间,他的世界塌了,那可能是游夏第一次看到竹下武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撕心裂肺。这是一种真实的、能感受到的痛处。

    妻子辞世以后,竹下武变了,他开始以自我为中心,他脾气日渐暴戾起来,对儿子女儿,他都没了往日的温情。

    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影响,游夏和竹下芳子都报读了名古屋大学医学院,只是为了能够救死扶伤。可游夏想的却比竹下芳子多,他要救的人绝不局限于日本人。

    毕业以后,游夏决心离开日本,继续母亲未完的事业。这决定像是掀来了竹下武的旧伤疤,他暴怒,发狂甚至崩溃了。游夏看着曾经铁铮铮的汉子在自己面前发疯,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小小的男子汉面上的坚定。

    竹下武把游夏关在屋里大半个月,最后也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其他原因,他放了游夏,把他叫到了一个屋里。

    一把剑,这是竹下武当时给游夏的选择。

    “打赢我,我就让你去中国,打输了,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竹下武说的绝情,游夏也不惊讶。他拿起剑,第一次真真正正和自己的父亲来了一场男人的较量。

    结局是可以料想到的,至今游夏脖子上还留着一道长长的伤疤,狰狞却不至于致命。那一天,游夏在本家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拉着行李箱离开了,他淡然的看着剑道场的招牌,透着慢慢关上的门,他还能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父亲以及在一旁哭泣的竹下芳子。

    “来到中国后,我找到了我的外公外婆,改成了我母亲的姓氏。我外公外婆对我很好,可是老天爷就给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不到一年他们就相继离开。”游夏说着低下了头,看着让人很是心疼。温诺白没经历过他的过去,感受不到他的心酸,如今想来,自己比他不知幸运多少。

    温诺白抬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游夏的肩膀。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为什么要加入组织?”

    这个问题对游夏来说无疑是最尖锐的问题,他是日本人,也是中国人,中日之战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深深的伤害。或许他该留在日本,这样他就看不到杀戮,看不到伤害,看不到这两个国家的厮杀。

    “因为这里有我母亲的同胞,我的同胞。她一直希望别人来救救这个残破的,弥漫着硝烟与死亡的祖国,所以她来了,所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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