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鱼_第二章 清晨上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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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清晨上班 (第1/1页)

    昨晚,李月华被梦魇惊扰,一直没睡着觉,很早就起床了。

    天刚蒙蒙亮,房间还处在昏暗之中,她把所有的灯全打开了,屋里亮得如同白昼。

    她觉得又干又渴,喝了一大杯冷开水,觉得轻松了许多,于是开始梳洗。

    梳妆镜里,她看到了无精打采,一脸疲乏的自己,萎靡得像快风干的葡萄。紊乱的头发枝枝丫丫,宛似山野的茅草。

    人一夜间憔悴了许多。

    如果不上班,她决计是要补一觉的。而今眼目下不行,她还要做一个投资计划书,老板急要。想到这里,她开始忙碌起来,漱口洗脸按摩化妆,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换了身衣服,浑身又光鲜起来了。她再在镜子里照了照,确信变回了原来的自己,才打开了房门。

    此时天已大亮,她挽着刚刚买的时尚拎包Chanel(香奈儿),走出了家门。

    出门走了几步,她又反脸看看自己的家,心里自问,这是我的家吗?

    她的办公室在19楼,顶楼矮一层,坐电梯如果没人的话,大概50秒。为了安全,整个楼的门窗都是全封闭的,玻璃幕墙想天空一样蓝。

    她来得太早了,同事们都没上班,大楼冷寂无声。她一时无聊,就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城市,想在看城市的这个早晨卸去那个梦,那个梦让她赌输了十年青春的梦。

    城市还在烟岚之中,各式各样的建筑物被似云如雾的烟岚纠缠着,剪不断理还乱。城市朦胧,在她的眼底成像的是各种不同的,五颜六色的画面。

    办公楼楼下是一条步行街。光怪陆离的霓虹灯闪烁着七彩。量贩式KTV里还在歌舞升平,红男绿女声嘶力竭的歌声从不远处弥漫开来,落在地上砸成了噪音。

    她想起那天逛步行街的情景,一个坐在步行街上乞讨的残疾人,是个光着头的男孩,十一二岁,拖着半条腿,一摇一晃,可怜巴巴地求着路人施舍,嘴里含混不清的喊着,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李月华的心就像被谁揪了一下,隐隐地疼。她把所有的钱给了他。男孩千恩万谢。一定要给她一串手珠。

    此时,一个搂着女朋友招摇过市的年轻人走来,目中无人地嘻哈打笑,玩着暧昧。

    又有一个体面的女人从劳斯莱斯里钻出来,挽着穿着讲究,风流倜傥的男人走进步行街,经过残疾者身边时,高昂着头擦身而过,连看都不看一眼。李月华叹息他们的冷漠,心里愤恨,人啊人,难道真的弱者无世界?

    突然,一个看似白富美的女人被一个苍苍白发的买菜老太碰了一下,女人骂一句:臭农民!没长眼睛啊!这一切似乎与她格格不入,却又真实地在她眼前出现。她陡地觉得视网膜一片混沌,不光是远处的东西是模糊的,连眼前的近得只有几米远的物体,她竟一样也看不清楚,就像眼睛得了白内障,一片灰白。她不知道是看得清好还是看不清好,反正他在这十九楼呆了差不多十二年,就没看清楚过这座城市。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她时常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太阳已不那么温柔了,月亮还恋恋不舍地挂在天穹不肯离去,极不情愿太阳就这样占有了光辉。

    李月华不想这么早就进办公室,难得这样贴着幕墙欣赏城市的风景。那就欣赏个够吧!

    看着城廓逐渐显现出来,看着沉寂逐渐褪去,看着狂懆逐渐醒来。这个早上,她似乎一下子把这些年来想不通的东西都弄明白了:原来人都活在假睡中。

    她踅回身子,走进办公室,准备开始一天新的工作。秘书李蕾蕾抱着文件夹,踩着高跟鞋急如风火地跑过来,连门都不敲就径直推门进了副总经理兼主任的办公室,“华姐,张总叫你去他办公室,有事”。声音尖利刺耳。李月华刚将杯子拿到手,还未去饮水机接水,就被疯丫头吓了一跳,“火烧房了,看你这急慌急倒的样子”。她嗔怪地一把拉过李蕾蕾:“以后做事稳重点,别急爆爆的啊!”

    “是--华姐。”李蕾蕾拖着京腔回答。少顷,李蕾蕾扭起个脸盯着李月华看,“哟,华姐,你眼圈咋这么黑呀,眼仁还有血丝呢,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李蕾蕾惊乍乍地,象突然发现新大陆,一副诧异兮兮的样子。

    “是啊!深夜做了个梦。”李月华不慌不忙地回答,“醒后就睡不着了,就失眠了”。

    “做什么梦嘛华姐,好梦还是坏梦,能说来听听吗?”李蕾蕾一副不懂事的样子,“不会是噩梦吧?只有噩梦才睡不着觉”。

    “鬼丫头,我会做什么噩梦啊,就你想得多”。李月华嫣然一笑,这一笑有些勉强,“快说,张总叫我有什么事?”其实她多么想和李蕾蕾倾吐心中的苦啊,可她不能,只得按捺下自己心中的那份痛,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应付着眼前的小姑娘,心里轻声骂了一句:“说来你也不懂,傻妞!”

    李蕾蕾用手蒙着嘴,对着李月华的耳朵,神秘兮兮说“哎,华姐,你那个梦呀,是个美梦是不是?听说桂哥回来了嘛,不会是小别似新婚吧!”她压低声音,蚊蝇般地在李月华耳边嗡嗡。李月华还以为她要告诉她什么秘密呢,故意正襟而听。听完才知道上当,说,“去去去,没得点正经”。等她反应过来,李蕾蕾早做了个鬼脸:“拜!”一溜烟送文件去了。

    李月华呷一口白开水,望着李蕾蕾消失的背影,心中泛起阵阵隐痛,什么小别似新婚,她内心的痛苦谁知道?这些词像一个一个的小虫,撕咬着她的心。李蕾蕾虽是一个玩笑,无异于一把剪刀剪开了她的心,一半是一个男人留下的创伤,一半是另一个男人划开的口子。创伤已然结痂,但有疤痕,成了永远的记忆。划开的口子在流血,一滴一滴,一滴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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