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终章 我是谁?我是 (第2/2页)
出于本能,他大口大口地吞咽,这水好浓好烈、好香好醇,不对,这明明是酒。 味道有些像骆掌柜的酒,又要比骆掌柜的酒更浓更烈许多,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儿。 怎么可能是酒,又做梦了吧? 他竟然心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都快死了还梦着喝酒。 是了,这辈子还没醉过一回呢。权当做是梦,有多少便喝多少吧。 这样想着,他闭眼不管不顾地喝酒,酒水好像无穷无尽,怎也喝不完。 说来也是奇怪,这酒喝进去,浑身渐渐发热,右手火辣辣的疼痛,半边身子的胀痛也减轻了许多。意识也恢复了一些,英杰终于睁开眼,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半蹲着挡住了洞口,手里还提着个硕大无比的葫芦。 “骆叔?” “好家伙,一口气喝了俺整葫芦酒。这酒劲可大,你这回恐怕得醉上一醉了。” 骆掌柜一边重新塞上葫芦口,一边笑道。 英杰的确感到从未有过的酒意上头,好像能听到自己敲鼓一般“砰砰”的心跳声,敲得又急又重,连脑子都被敲晕了。 原来醉是这样的吗?他只觉得头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沉,却不肯就这样睡去,强撑着问道:“那么,不是在做梦了?”,话语间透着道不尽的失落。 “既然喝得醉,当然不是做梦。你这孩子,酒量虽大,可心里却装不下多少事。”
“骆叔怎么知道我在此?” “问得不对,你再重新问一个。” 这酒后劲真大,浑身暖洋洋得像泡在热水里,舒服得又有些睁不开眼了,英杰努力摇了摇头。 “骆叔,你是谁?” “哈哈,不赖,问得好。俺的名字不与懵懂之人说,你得先说你是谁。” 骆叔的眼中带笑,笑中又似有深意。 “我是谁?我是……我是石……莹洁,我是……石家的……小女儿。”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仿佛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像东州江佑府离栖凤县那么远; 又仿佛来自很久很久以前,像五岁的懵懂距十四岁的轻狂那么久…… 朦朦胧胧之间,她听见一个声音道: “俺也不姓骆,俺本来的名字叫吴烟海。算咱俩扯平了。” 【第一卷终】 ————————————————————————————————————— 栖凤县归人坊西头,已是夜半丑时。 石重永还独自坐在院中,怀里抱着甄氏的灵牌,脚边放着一只坛子和一只空碗。 他一手拿起酒坛,哗哗地倒满了酒碗,放下坛子,再一手拿起酒碗,仰头喝了一半,又翻过碗来将另一半洒落地上。 眼角深深的纹路里,泪迹才干,酒又化成了新泪流淌出来。 他自言自语着,又似在和久别的妻子闲话家常。 “依着她的性子,当作男孩儿养大,又依着她的性子,当作咱们的英杰……这名字还是我取的,我取的……我错了,早该听你的,像疼梦婕一样地疼她,何至于让她背负……孩儿她娘啊,你能不能帮我劝她回来?劝我们的莹洁,我们的月儿,回来。” 在他身后的堂屋里,香案之上空余香炉果盘,却没了灵位。 原先放着灵位的地方,一纸信笺打开,上面的字迹清秀娟丽,写着短短的几行: 母生我而亡故,姐伴我而茕独, 亲养我而碌碌,朋佑我而歧途。 有恩我不曾报,有情我不能还, 人皆因我多舛,独我安之泰然。 只求孑孓一生,莫使煞孤累人, 愿随桀溺耦耕,星消月没方晨。 ——不孝女,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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