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月传_【第一卷】第四章 你这张嘴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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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第四章 你这张嘴啊 (第2/2页)

在一旁,连连说着旦凭父母做主的话,语音都带颤抖。

    这一家人俨然已把喜庆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而另一边,梦婕满脸寒霜,端坐着不闻不动。

    石重永微一错愕后,干笑道:“县公大人美意,下官不敢领受。梦婕年龄还小,等她成了年,这终身大事还是由她自己拿主意吧。来,县公大人吃酒,吃酒。”

    那县令笑容在脸上凝住,缓缓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又慢悠悠夹了口菜,才道:

    “古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石副使这样推搪,莫不是嫌我贾家的门户太小吧?”

    顿了顿,见石重永豪无反应,他又皮笑rou不笑地说道:“要不要我请西州州牧大人来替我保媒啊?州牧大人是我姑丈,也算犬子的长辈。”

    石重永此时脸色铁青,起身肃容道:“石某一介武夫,大字也不识几个,只有血溅五步的本事。亡妻将女儿托付给我,我便舍了性命,也绝不敢让女儿受半点委屈。石家寒门小户,不敢高攀,还请大人为令郎别寻良配,莫耽误了。”

    县令一家人闻言静了下来,席间顿时落针可闻。石梦婕脸上寒意渐消,却又浮现忧色,正待也起身陪上几句场面话,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这死静——

    “姐,我有点恶心,想吐。”

    之前县令一家人都当这个可爱至极的瓷娃娃是个摆设,直到他开口说话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

    那县令公子听他一句“恶心,想吐”,气得耳朵生烟,见到石梦婕被逗得忍不住掩嘴一笑,那笑颜可以羞死所有的花朵,更是看得眼里冒火。

    “你这张嘴啊……就是太贪,也不怕丢人,走吧,jiejie带你去茅房。”

    梦婕嗔道,说着也不理会旁人,拽起小英杰,两人就跑了出去。

    梦婕话里也带着刺,贾县令又如何听不出来,他脸色铁青,眼睑只跳个不停,却又发作不得。落座后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又交代了几句夏粮快收了,石副使切勿延误了下一批的辎重运送之类的话,便告辞携着妻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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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边梦婕英杰两人径直跑出了家,待跑得远些了,小英杰拽着jiejie衣袖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姐,我就想出来透透气。”

    “我知道。你今天没吃饱吧,姐晚上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姐,你刚说,‘你这张嘴啊’,的时候,我听着——是不是在夸我?”

    “你真的只有七岁吗?成精了吧你。”

    “我是小妖精,jiejie也是大妖精,咱两一个娘生的呀。”

    小英杰扮了个鬼脸儿,正嬉笑间,看到jiejie有些出神,他又拽了拽jiejie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道:“姐,都是我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

    “早听人说了,我是灾星转世,若没有我,jiejie也不会没有娘,爹爹也……”

    “不许你说这种话,以后都不许。”

    石梦婕不等他说完,厉声打断道,语气竟带着责备。也不知是在责备小英杰,还是责备儿时也曾这样想过的自己。

    小英杰低着头不说话,一改往日伶俐的样子,两人静静待了许久,他又问道:“姐,你想她吗?”

    “你说娘?每天都想,可想着想着,就忘了。你连见都没见过,你肯定是不想的。”

    梦婕一边幽幽说着,一边努力地想母亲的音容笑貌,越是努力,便越是模糊不清。

    “谁说我没见过?”

    “呦?你倒是说说看,你什么时候见的?娘肚子里就成精了?”

    “见过见过,天天都见!”

    小英杰不服输地争辩道:“爹跟绣娘都说,jiejie你和娘越来越像,我见到jiejie,就是见到娘了。”

    “你这张嘴啊……”梦婕把他搂在怀里,柔声道。

    ……

    二人身旁,不知谁家门口摆了一只矮矮胖胖的大肚子圆缸,水面浮着荷叶,缸中还有几尾红鲤游来游去,那水清可见底。

    小英杰看着水中抱着自己的jiejie,那倒影摇篮般轻轻摇晃;

    梦婕却看向天边,此时新月初升,淡淡的月影洁白圆润,这样的月光最是温柔,如同母亲久远的叮咛。

    【第一卷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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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时三刻,归人坊偏东的那间没招牌的酒铺,乌黑木门敞开着。

    一个青年男子迈着四方步踱进了铺子,看打扮是家丁模样,个子矮矮,头却仰得甚高,眼睛看着房顶,反倒用鼻孔看人。

    “掌柜的,这是新开的铺子?”

    柜台后面站起了一座山,青年家丁仰头仰得脖子都快断了,还是只能仰望,他从未见过如此高大魁伟之人。

    只见这人头发蓬乱,满脸的虬髯根根如针如刺,身上的青布长袍也不知穿了多久,洗的发白,又有洗不掉的油渍污迹。腰间系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葫芦,不知是不是装满了酒。

    家丁退后几步,稍稍缓解了压迫之感,见巨汉冷冷看着自己不说话,想发作又不敢,讷讷道:“我买,买两坛酒,是给县老爷买的。”

    说到“县老爷”三个字的时候,又莫名有了底气,声音也高了几分。

    “不卖。”,粗粝的声音像狂风吹过戈壁上的砂石。

    “要你这最好的酒……啊?你,你说什么?”,家丁刚找回了自信,话还没说完,差点咬到了舌头。

    “不卖。”,又是一阵飞沙走石,砸得家丁一脸生疼。

    “你开门做生意,怎地能卖别人,不能卖我?”,家丁指着铺子里一桌正饮酒看热闹的客人,扯着嗓子争辩道。

    “别人是人,你算什么?俺的酒狗也配喝?”

    “好,好,好!你说我是狗,可是连我家老爷都不放在眼里了?”,家丁不自觉地搬出了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天经地义。

    山一般魁梧的掌柜又坐了回去,还是比家丁高,再也不多看他一眼,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苍蝇似的。

    “滚。”

    这一声在旁人听来倒是比之前轻了许多,却见那家丁应声跌跌撞撞地摔出了乌黑木门,一屁股坐在街当中,表情痴痴呆呆的,像中了什么邪。

    那平时用来瞧人的鼻孔,有两道血流滴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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