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木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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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等到他大了些，会爬会走了开始牙牙学语了，便被先生拎去泡澡，桶里尽是先生漫山遍野采来的草药，香倒是香的很，但那热水总是蒸的他晕晕乎乎想要睡觉，先生也怪，偏不许他睡去。

    他便日日端坐在小桶子里恨恨地看着先生，先生被他那愤恨的目光刺得无言，直接闭目养神。

    直到有天木匠来了先生的院里，递给他一个小小的木雕。

    那是只小羊，雕工精细十分灵动，泡在水里会浮起来，随着他的小胖胳膊一动，水波荡漾起来，小羊也一上一下，好似在水里走了起来，看得他满眼欢喜，从那之后再也不讨厌泡澡了。

    先生见此只得抽了抽嘴角，而木匠却得意的很，明明坐在那木头轮椅上，却好像看见那尾巴在身后得意的晃。

    等他再大了些，便跟着先生识字念书，先生还教他画画和书法，画的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问先生那是什么，先生只说等你再大些了便知道了，他满心满腹的为什么也只好憋在肚里不说。

    再过了段时间，木匠敲门寻了来，将他领去了城里的庙堂，黑灯瞎火也不知道供台上供的是哪门子神仙，就这么被木匠连哄带骗的磕了头拜了师。

    这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搞清情况的时候，铁匠夫妻又寻了上来，与木匠直接争了起来，后来酒家的叔叔，裁衣的阿姐，许许多多看着他长大的人都涌了过来，甚至连先生都气的一张俊脸通红，直直的冲出了人堆儿指着木匠的鼻子大喊卑鄙。

    后面的记忆便迷迷糊糊，只记得最后落得一日一个手艺，挨家挨户的去学，但木匠告诉他，只得喊木匠师傅，其余人该是什么辈分还是什么辈分。

    明玉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何，明明各家婶婶叔叔伯伯阿姐都在教他手艺，怎么只能喊木匠为师傅。

    后来每每大家聚在一起，他喊木匠师傅的时候，木匠的满脸得意和众人的咬牙切齿，都在他心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象。

    如今他已经六岁了，还是日复一日的继续着早上到各家学艺，下午便去先生那里泡澡念书，先生说了下课他便去砍那红木树子。

    木匠从未教他什么，他只记得五岁时第一次和几位哥哥jiejie聚在一起，好生开心，有白衣翩翩腰间佩剑的仲才哥哥，有裁衣阿姐家手握玉笛出尘不染的青岚jiejie，有酒家叔叔家的憨厚沉默的游龙哥哥。

    那时不知是谁挑起的话题，仲才哥哥便说到了想去城外看看，当场堂内一瞬间寂静无声，各位方才还在饮酒斗嘴的叔伯全部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仲才哥哥。

    他那时瞧着叔伯们的眼神迷惑的很，刚想开口问，便听木匠师傅悠悠地说道：“若是明玉能寻来二百年的红木，你们四人就都可以出去。”

    各位叔伯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了震天般的笑声，他那时还不懂，为何各位叔叔伯伯笑的如此惊世骇俗，后来青岚jiejie牵着他的小手，俯下身子轻轻的在他耳边说道：“红木逢百便自折，过百之后还能傲然挺立者几乎是只手可数，何况是二百年。”

    他懊恼得在原地跺脚，气愤师傅唬他，几位哥哥jiejie便蹲在他身旁，耐心的哄着他，他听不进，愣是急红了眼瘪下了小嘴马上要哭出声来。

    仲才哥哥突然拉过他的小手，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道：“我陪你去寻这树子，寻得来自然是好，寻不来也无妨，你莫要哭了。”

    他闻言便将要流的泪憋了回去，恨恨地点了点头，青岚jiejie也捏了捏他的小脸，向他解释二百年也不是绝无可能，连游龙哥哥都伸出那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他小小的脑袋，他也便不委屈了。

    只是他当时没看见仲才眼里的苦涩，青岚眼里的失落，还有游龙满眼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