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气欲残春 (第2/2页)
什么?和家兄竟认识? 那位男子倒是没什么礼法,拍着春生肩膀表示让他宽心,也示意了下旁边不明就里的仙桃:“你说巧不巧,我一眼看到的竟是春生meimei。”春生诧异,看了一眼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仙桃。对方接着说道:“我本无意找令妹,只是头一回见人听曲词沉迷至深,心中感慨,刚想上前讨教,你就来了。”仙桃原本顺势接了汗巾擦了湿润眼眶,这回羞得面若桃花,汗巾迟迟不敢落下。直到春生和她说道:“这便是我和你说的那位朋友,姓陈,字挽,你们……诶,反正此番是他请我来的。”春生转头和陈挽说:“不介意我带上吾家meimei一道吧。”陈挽摆摆手,转而去问仙桃:“姑娘可是读过汉朝王昭君为平干戈只身嫁单于的故事?”仙桃轻轻点头。“女儿家听这样的曲子想必更易伤怀”,陈挽说着接过她手上那本手抄“指谱”本,翻看了起来:“原来meimei平常也偷看南曲。”春生听了瞪大眼睛看了仙桃一眼,而小七本来欲想抢回自己的抄本,此时也不敢吱声。 说话间隙,台上已是奏了大谱结束。天色将晚,陈挽说要上酒家请大伙吃饭,仙桃和小七便借故离开,本来也是个托辞彼此知道,陈挽便也没有坚持。 回家饭毕,小七上门和仙桃说话:“哎呀我那抄本呢?”仙桃摸摸看身旁身后,只抽出刚那条银红汗巾,小七扔出那把空白扇面的纸扇,其他都没得了。仙桃故作无意地说:“许是在那个陈挽手里了,在那儿也没事的,兄长看来与他交好,让他拿回来便是了。” 小七则不依:“那不行,那也不是我抄的,是借的典衣坊秀云的。”仙桃无奈,想说立夏了日头较长,此时再走一趟酒家拿回来便也不晚。
此时刺桐花一阵阵开败,路上满是落红,而芒果花鹅黄新蕊乍上,一路隐约清香。百千堂去往码头酒家的路仙桃也走过多次,而此时的心中和往日不同。傍晚撞见的那张脸,究竟是在哪里见识过,必定不是过往来百千堂找春生的哪位公子,也不是其他兄长的同窗旧友,但是神态气度似乎是记忆深处的某一个人。虽然族里日常让女儿们少出门,而仙桃仗着胆子大没少自己偷溜出来过,但是也不知为何,没有一次像这回,心里忐忑如同千百只银碟振翅,又欣喜得犹如乡野下拾得万年一花开,脚步也开阔得北良山都被推开而万重溪倾泻一般。定神看看周围,却又和往日一样。此时熙攘人潮渐退,黄发小儿被白发老翁唤回家,码头上的工人也一排排地要回家休息了。 刚到酒家台阶下,就见到春生和陈挽正跨过门槛,许是喝了一些酒,那陈挽踏石阶上时无心踩空了一阶,春生随手去扶他,而他下意思推开,力道反过来把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仙桃肩上。仙桃慌忙躲开。陈挽只得一个手劲扶住旁边春生的肩头才没摔下去。 弯腰抬头见此,陈挽倒是开口了:“你怎么,我们申时才见,还借了汗巾给你,我这一不小心没踩稳,你倒是着急闪开想看我摔了啊。”春生赶忙上前接话:“诶你这,才几杯就喝成这样,吾妹女儿家,你总不能让人接着你吧。”然后赶紧问春桃:“你怎么来了。”仙桃没回话,向着陈挽说:“我故意不故意看你摔无所谓,你一大男人怎么自己站都没站稳呢。我抄本呢?”陈挽晃悠悠地说:“怎么?晃到你怎么了。你是觉得自己女儿家,就没力道接不住人吗,哪找人能一辈子护着你的?”春生听了倒是着急了:“你说的什么话,我看你是喝多了。我meimei自是女儿家,我meimei自是接不住你,而女子自古以来便是要由男子来保护的,这在你嘴里倒稀奇了起来。”见仙桃有些愠气,陈挽说道:“诶,我不是这意思……抄本我让我下人带回去了,以后要是你喜欢,我给你带了些别的来看。”小七此时憋不住了,也向着陈挽说:“那抄本是我的!”陈挽倒是没在意,“没事,我带了给你们谁都行。” 陈家的小厮来接了他回去。于是春生便和仙桃、小七一起回百千堂了。路上仙桃问:“兄长,你说你们郊游认识的,你还帮了他一个大忙?得是什么忙?你以往也没怎么认识这般……”一时间形容不出来,小七倒是接上话了:“这般才情灵性但又潇洒不羁的人。”说话意识到好像不是很妥当,小七自己快快地往前先走了。仙桃接着说:“哪是潇洒不羁,我看是粗鲁无礼才是。”春生转头大笑也不回话。仙桃接着问:“不过兄长,你帮的是他什么忙?他非得这般答谢你。” 春生收住了笑,转头问她:“你可是真的认不出他是谁?” 仙桃摇了摇头,追问春生:“你快说,他可是我们小时候认识的哪个邻居朋友” 春生卖起了关子不回答,往陈挽回家的那个方向看了看,缓缓又很坚定地说道:“反正我帮他打架了,我们一起还打赢了。” 仙桃觉得此时春生好像不是以往一起逃学下河的兄长了,此时好像变得和阿爷阿叔他们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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