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浑浑噩噩的青年 十三 (第1/1页)
汪晓玥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她机械地走到宿舍，机械地刷牙洗脸躺被窝里睡觉。宿舍熄灯之后，汪晓玥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周围一片漆黑，她感到自己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里，用尽了全部力气也无法挣脱，而且身体还在一点一点地下沉，目之所及看不到一个人，心里怕极了，只能任身体慢慢地被深渊吞没。汪晓玥明白自己和周泊的关系已经彻彻底底地决裂了，她不断地自责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像周泊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看自己一眼，周泊一定觉得这个愚蠢的人真没有自知之明，他甚至会感到恶心，没错，从他今天晚上故意避开自己的行为和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有多么地厌恶自己。汪晓玥越想越无地自容，她用两手抓着被子的边缘向上拉使被子盖过头顶，然后向右侧过身子四肢缩成一团，她再一次忍不住地哭了。汪晓玥从小学会了可以没有声音的哭泣，她全身一动也不动，只让眼泪流了出来。所以即便汪晓玥经常哭，也没有人会知道。 汪晓玥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她更无法面对周泊，无法面对周泊对自己显而易见的蔑视。她甚至暗暗祈祷自己能在今天夜里没有痛苦的死去。她多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向周泊表白自己的心意，她多么希望周泊还像之前一样忽视自己的存在，她多么希望自己在周泊心里仍旧是一个透明的人。让周泊忽视自己总比让周泊蔑视自己强百倍。汪晓玥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到前面要走的路了，她认为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自从发生了“走廊事件”之后，周泊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他禁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是她？”、“难道我的水平跟她是一个层级的？”、“难道我只配得上她？”、“我和她的前途是一样的吗？”他越想越困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气愤。他恨她，她使他怀疑自己的能力了。周泊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这给他输送了源源不断的自信，在学习上他少有对手，也很少把别人看在眼里，他一直站在顶峰。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周泊就更加如鱼得水了，他的能力不是后天形成的，而是天生就具有的。在男生群体里周泊是最幽默最懂分寸的一个，从来不曾和他人发生矛盾，相反只要有他在，群体就总是很和谐。周泊在女生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他是最受班里女生欢迎的男生，而且他在所有女生中一直扮演着杨过的角色，那就是百花丛中过，片片不沾衣。 晚自习结束后，周泊为了不看见汪晓玥而绕远路走了前门，当他走过窗户的时候故意把脸转向右侧，他不想让自己眼睛的余光扫到汪晓玥。汪晓玥真的恶心到他了。周泊情绪低落地回到宿舍里，室友们正在津津有味地聊着天。以前碰到这种情况，周泊总是无一例外地欣然加入室友的闲聊，并且逐步地掌握话语权，一跃成为群体里面最活跃的那一个，但是今天他没了这份好心情。周泊完全无视室友们的欢乐，他一句话也没有，独自洗漱，然后早早地就躺到床上了，今夜无话。周泊并没有把汪晓玥向自己表白的事告诉给任何人。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承受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不幸”。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学生起床上早读，汪晓玥悻悻地从后门走进教室，因为极其不愿意进班，更不愿意和周泊碰面，所以动作很慢，进班很晚，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看到周泊已经在认真地读书了，于是昨天晚上她与周泊之间发生的那一幕再次钻进她的大脑里，拦都拦不住，而且经过一夜的沉淀整个过程变得更加的清晰，历历在目。回忆简直快要使汪晓玥窒息了，她想立刻丢下课本冲出教室逃出校园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永远不再出来。 教室里同学们嘈杂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圈密不透风的屏障一样把汪晓玥包裹起来，汪晓玥感觉自己得了耳鸣，除了蜂鸣般的嗡嗡声以外其它什么也听不到，汪晓玥闭着眼睛，她又感觉这蜂鸣声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深处。平时的早读汪晓玥就无法静下心来读书，更别说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了。汪晓玥用持续的发呆度过了今天漫长的早读时光。 早读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汪晓玥突然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周泊这次是走前门还是走后门？同学们一波又一波的都下楼吃饭了，汪晓玥仍然稳如泰山地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她正在用左眼的余光时刻关注着周泊的一举一动。周泊此刻已经起身站在自己的桌子与凳子之间的空地上，他的目光不止一次地扫视着整个教室，从他转头的频率可以看出他正在犹豫、取舍。没错，他就是在考虑到底是从前门出去还是从后门出去。如果汪晓玥这时候已经不在教室了，周泊一定会从后门过，因为这是他的习惯。但是汪晓玥还在她的凳子上坐着，周泊如果从后门过就得先经过汪晓玥的身边，这是他不愿意的，于是周泊还是走了前门。汪晓玥用目光目送着周泊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汪晓玥已经伤心难过到没有感觉的地步了，她表情麻木，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现在的她没有意识，只有潜意识，她的潜意识还在隐隐约约地提醒着她“你爱周泊”。哪怕周泊连看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汪晓玥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着他念着他爱着他。她对周泊的爱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汪晓玥面对着周泊的时候，灵魂已经低到尘埃里了，周泊一次又一次地蔑视只会让汪晓玥的灵魂变得更低，并不会使汪晓玥对周泊产生半分不满，因为对一个人感到不满需要一个高于这个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