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风骨_第六章 暮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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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暮鹰 (第1/5页)

    “鹰者,健飞之猛禽也,焉得如此轻易中矢?”曹cao的声音雄浑而古怪。

    似有小将拾起那鹰:“司空,此乃一只垂暮之鹰。”

    “何处来的黄口小儿?敢在帐前射箭,竟将一只将死之鹰射落司空跟前!是何居心!?”有人厉声呵斥道。

    我屏住呼吸,紧张得不敢说话,几乎快将头埋进泥土里去。

    仿佛听见曹丕悄悄跟曹cao说了什么,须臾,但听得曹cao笑道:“我等饮酒正酣,忽闻帐外似有鹰鹫悲鸣,只当帐外有位驯鹰壮士,遂携手出帐,一探究竟,不料,竟只是一小小女娃在玩弄弓箭耳。”

    众将士都跟着曹cao笑了。

    “孺子,起身,近前来。”曹cao命令道。

    我缓缓起身,走上木阶,灰头土脸地来到众人跟前,不知该向曹cao行何礼,只好低头不语。

    被曹营文武官员环绕,紧张的气氛一度令我窒息。

    曹cao从死鹰身上拔出那支羽箭,微微俯身,递到我面前,语气不紧不慢:“将死之鹰,死不足惜。你拿着它,回到原地,再射一次,射辕门。”

    我颤巍巍地接过曹cao手里的箭,下一刻,便与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对视,我慌忙垂下眉眼,大气不敢出。

    曹丕递过一把长弓,我双手接过,才发觉它比先前的弓都要轻,曹丕也不顾我惊诧的神情,只回到他父亲身后,恭敬站着。

    我明白,现在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我。

    于是我抱弓转身,走下木阶,回到刚才射箭的地方,对着五十米开外的辕门挽弓拉弦,吸气凝神。

    箭发离弦,弦声鸣鸣。然而遗憾,还是未中辕门辄半空跌落,我落寞折返,伏跪阶下。

    “心有余,而力不足矣!”曹cao摸须笑道,“足可见,适才此女射杀暮鹰,不过戏耍间之巧合耳!如此,虽是垂暮之鹰,又有何可惧?”

    诸将闻言,莫不附和大笑。

    正在此时,从暗处冒出个无名小卒,附在曹cao耳旁说了几句,曹cao于是笑眼盈盈,低语吩咐了些什么,小卒领命而退。

    “诸君,这突降之‘鹰’也见过了,仍旧归宴饮酒罢。”

    “唯——”

    “崔缨,你且一同入帐来。”曹cao又补充了一句。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纷纷窃语揣测我的身份。

    怔怔地看着曹cao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没入深帐,我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砰砰直跳。

    崔缨啊崔缨,别怕,别怕,你一定要冷静,曹cao是这个时代最高权力的统治者代表,一定要谨慎说话,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营卫打帘,我颔首入帐,不敢平视,余眼却在细细留意帐内陈设:典型的汉式军帐,九枝连盏灯将木制的地板映照得十分锃亮,筵席铺设盛大,案几整齐排列,侍婢垂手而立,曹cao高坐上席,左右各有倡优,身后更有层层屏风。

    众将坐回原席,短箫铙歌继续。

    步入大帐后,我趋步上前,行至席央,行稽首大礼:“民女不知礼数,一时玩乐,还望司空恕罪。”

    我微微抬头,却见曹cao缄默不语,似有严肃之色,他自行挽袖,举勺盛酒,兀自独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众人猜不透曹cao之意,皆不敢妄自发声。于是半晌过去,席宴仍旧只有笙乐声,帐内气氛莫名焦灼。

    一想起眼前之人,就是史书里那个会夺我性命之人,我突然恐惧起来,哆嗦着握紧双拳,几乎快将指甲嵌进rou里。再一瞬,回忆起从前在外遭受着重重磨难,今又在此忍受权势压迫,一时间,我竟大汗淋漓,头晕目眩。

    “汝,何故汗如雨下?”曹cao突然发问,将我惊醒。

    “因为……因为……”我结结巴巴,曹丕在一旁坐着都替我着急。

    一紧张,前世学的什么古文都不管用了,都想不起来了。

    我心慌不已,疯狂在脑中组织语言,忽然灵光乍现,于是颤声应答道:

    “初见曹司空威颜,民女战战惶惶……故而汗出如浆。”

    “那为何适才帐外,汝未尝出汗?”曹cao好玩似的笑问。

    “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席中文武幕僚听了,纷纷轻声掩笑。

    气氛总算活跃了些,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努力平复心情。

    不怕,不怕,他曹孟德又不是老虎,我谨言慎行、随机应变就是,好歹我也是真的清河崔氏,还怕他为难不成?

    于是我渐渐冷静,鼓起勇气,慢慢抬起头来,去直视台上那个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脸。

    “上前,来孤席侧坐下——”曹cao命令道。

    “唯。”我再拜叩首,挽起裙裾,听从其言。

    曹cao见我颔首低眉,仍有怯意,遂拿起一卷竹简拍在我肩上,唬得我一哆嗦。

    “抬起头来——”

    这一刻,我仿佛体会到了圣旨临头的感觉。

    不管了,豁出去!

    于是与曹cao双眼相峙,我故意露出天真的神态,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微笑以对。

    他在打量着我,我也趁机打量着他。

    他早已换下猎服,头戴冠帢帽,身披轻绡旧裳,腰佩盛巾鞶囊,席侧一双单色鞋履,看着已穿多年,席后还有多扇屏风,并无多少花纹雕饰,甚至有补纳的痕迹。只是屏风后,似有人影晃动。

    早在前世就听过,曹cao“雅性节俭,不好华丽”,于军营中“轻佻无威重”,果真如是。我暗暗莞尔,垂眉听候。

    “嗯,像,确实像。”曹cao收回竹简,点头笑道。

    众人迷惑,谋臣席列首席中人问道:“此系何人之女?不知司空言者,与何人相像?”

    曹cao并不答,只转头看我:“孺子,你是何身份,且自行说来。”

    我沉默片刻,提裙起身,恭恭敬敬地走到阶前跪下,作揖拜道:

    “民女姓崔名缨,清河县东武城人氏,家父讳名霸,家叔讳名琰,字季珪。”

    满座哗然,曹cao却不动声色地发问:

    “汝年岁几何?”

    “民女今年十岁有四。”

    “汝言汝为清河崔氏女,幼时遭人拐卖,没入奴籍,后又自行北上,寻回冀州,闻此言者,莫不觉荒诞。孤曾派人探得,崔府确于数年前走失一女,也确实对得上年龄。只是时过经年,容貌多有所变,未免难辨真伪。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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