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镇纪事_第二章 公子落难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第二章 公子落难 (第1/2页)

    白镇风大草多,时常走水失火,火势之猛,令人惊骇。

    家家户户一听到望火楼的钟声,都会不约而同地拎着水桶拿着水盆甚至茶缸跑出来,俞发子和水龙局的三台水龙也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一大帮人动作娴熟,把几根粗粗长长的水管排到河沟里,够不到水就再接上几根管子。这样一头在河,一头在龙。

    经常失火,确实为白镇打造出一支强有力的消防队伍。救火都不要指挥的,年轻小伙子抢着爬上水龙杠,一压一抬,一压一抬,水就抽上岸来,力越大水越猛,水注像龙一样吞噬着火焰。水桶水盆一般不起作用,浇到火上连一点回声都没有,但白镇人还是固执地浇,一直浇到一点火星子都没有。

    火灾第二天,水龙局的门前会贴出一张大红纸,上书“本宅自不小心,遭遇回禄之灾,承蒙众多乡邻相助,谨此叩谢”的谢辞。

    民兵营长祝大龙阶级观念强警惕性很高,凡是外来人口他都要严格盘查,姓什么叫什么,地方上有什么土特产,离白镇有多少里,看似不得要领,却是相当重要的问题。有一次他亲自查获一对私奔的男女,就是因为答错了路程而引起了他的怀疑,两个人关在程家大院三天三夜。县里领导刚好到白镇视察,开会时顺便表扬了他一下,他兴奋得要飞上天,回去跟老婆说我马上要提拔到县里工作了。等了五六年,上面也没有调令来,反而让公社书记口令宣布撤消了他民兵营长的职务。

    他对望火楼值守的要求很严,经常不定时的巡查,发现擅自离岗开小差的,立即一通大骂,严重的还要写检讨书。他要求值守人员一双眼睛要时时刻刻盯着南荡口,一发现可疑船可疑人要立即向他报告。他一得到南荡有人的汇告,他兴致勃勃会率领基干民兵全副武装驱船湖荡,前后夹击,进行抓捕。胜利归来后,镇上便敲锣打鼓,充满喜庆气氛,白镇民兵又抓到一个台湾派来的特务。

    肖扬东看到抓上来的人明明就是外乡来偷草的农民,偏偏有人要说成是台湾特务,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要真是特务,台湾的老蒋发神经了,花这么大的力气派人到这鸟不拉屎的白镇来做什么牢?但他想归想从不说出口,自己说给自己听,这是他的优点,也是和他老子肖达全的最大区别。

    肖达全一直以来就是个死脑筋,多次反对县委的决策,县委和地委实在是忍无可忍,才把他打成修正主义,戴了高帽子关进了海盐市的五七干校。没人敢去看他,大侄子金山也不敢亲自去,请了别人帮忙到海盐,隔着卫东中学的院墙扔几包香烟进去。

    扔香烟这事,肖扬东听金山讲过若干回,每次金山都掉眼泪。金山是肖达海和卢氏的大儿子,解放初期进合作社,因为出身问题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做事,为推进白镇合作化出过点子下过力气,事迹都刊登到中央的专题报道中了。每当谈到自己的工作,金山总是感慨万分,我有什么才能啊,还不是我二叔教导得好。

    金山的两个兄弟银山铜山命运大不如他,一直困守在白镇。

    银山在供销社卖布,整天面对一帮子挑肥拣瘦的女人。先要耐心等这些娘们选好布,才能用米分饼在布上划线,然后沿线剪一道小口子,两手一拉,布就笔直分开了。收钱时不能过手,要夹上头顶的铁夹子,通过一条长长的钢丝穿梭到会计那儿,会计找的零开的票也从夹子里飞回来。银山常说,我的头发就在夹子飞来飞去中变白的。

    铜山在农综商店卖石灰,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享多大福就吃多大苦。他一个做惯少爷的人,如今抬石灰铲石灰,一天下来总要沾不少白灰回家,头发里鼻孔里全是灰,这种生活不让他灰心丧气才怪。而且镇上搞运动总忘不了把他拉到台上凑个数,在他脖子挂上个木牌,上书几个乌黑的大字:坏分子肖铜山。肖铜山的坏分子的帽子来得极其容易,他一直嘴欠,没事生事。他到浴室洗澡,人家造反派头子也在洗澡,各人洗各人的就是了,人家也没惹你,他偏偏大喊一声,跑堂的,拿个干布(部)来把我垫屁股底下。这下好了,第二天,造反派上门了,罗列了他若干罪状。从那以后的五六年时间里,白镇的大大小小运动都带他玩。

    银山铜山都曾埋怨过二叔偏心金山,可是人家金山书读得好,文章写得好,不仅二叔子赏识他,就连一起工作过的人都说金山做事作文都很不错。把金山一直留在身边有意无意地培养着的私心,肖达全不能说一点都没有。但二叔偏偏不培养你们,还不是因为你们怨气太重不思上进吗?

    提到大儿子,肖达海很得意,但他得了便宜卖乖,常对街坊邻居说,这儿子我管不了,和我老二一个坯料,将来注定就是老二的儿子。其实,他一个地主身份能管谁,连三个老婆都管不全。即使能管也管不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