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信笺往来又一年 敏娘未归溪儿嫁 (第1/1页)
一年一年之间也许就是在这样稀松平常的琐事之间流逝的。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在当时的他们眼中全然的辛劳窘迫的生活,在日后看来竟是一种异常美好的幻像。 过了冬节就又是一年春日了,长安城里道旁的垂柳开始抽出新的细嫩的绿芽来,道路旁屋檐上的积雪全化了,雪水顺着屋脊的曲线流下来,拍打着粗糙泥泞的地面,这一声一声的如鼓点般的律动一点点地拍碎了沉冬的梦境,直拉着人往暖和的春日里去了。长安城外一望无际的田野此时却仍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芜,少了城中屋檐奏打的乐章,一种空灵的安静在整个辽阔的空间中蔓延开来,这种空旷正是稻粮在等待耕种的见证,它直催着人加紧新的一年又一轮繁重的辛劳,好使来年能有一段可以小心维持的正常生活。 葛溪儿和敏娘之间的信笺似乎也在一来一往之间加快了时间的步伐。当人有了可以期盼的事,日子就像是驾上了匹快马那般,开始在时间的荒原上飞奔了起来。其实说来她们来往的信笺中也从来无甚么要紧的急事,多是些日常所见所想的庞杂琐事,算不得是要日日盼望的,但见字如面,那些印在宣纸上的晕开墨色总能让人不自觉地安下心来。好像在信中,只有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远的,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异常的亲切。最重要的是——那份抛下各种世俗身份的逃离感带来的自由,是那样的令人想往。 其实早在春节之前的那次书信中敏娘就同溪儿透露了朝中变数,那时她只说前左相仙逝后刑部尚书就继任了左相之职,而她阿耶早年又与新任左相交好,如今之势大抵是有望回京新任的。但过了年节到了春日,如此月余过去,敏娘此次的来信中却也丝毫没有提及回京的消息,葛溪儿心中不安,只觉得敏娘举家此次外调若想再度归京绝非易事,因而在信中这般写到: 其实朝中党派之争我一介草民大抵是不该妄议的,但出京的官员若是想回京绝非易事。你也自幼熟读经史,对于一些外调官员的结局自然是知晓的,大家一个旨意,你我这般的旁人大抵一辈子的命运就是确定了的。我总担心你这一走,却是永生要居于岭南之地了。虽说如此言辞到底是让你平添了焦虑忧愁,但你且要有些心里的准备。 忧愁了敏娘的状况后,葛溪儿又想起自己的窘境来。年节中初五那日阿娘邀了齐家一家一同到家中来用膳,其实葛溪儿本也是带着些聚众过节的欢乐喜庆的,但整个期间却全然是阿娘同齐家大娘之间关于两家结亲的商议。耳畔中那些对葛溪儿自身意愿无视的话语直让她感受到一种朦朦胧胧的呼吸困难,而那齐家小郎君却不懂她此刻化心中气愤为淡漠的清冷神色,直当她是害羞了不敢开口的样子,反一直眉目含情的望着她。
想到此处,葛溪儿又不禁烦闷起来,手中那蘸了墨的毛笔拿起又放下,犹疑了几次也没能落下笔去,到最后就只写了“我想我就要成亲了。”这样几个不含任何感情的大字。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