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山同游论嫁娶 卢家外调埋祸根 (第1/1页)
“你上次且说要同那安国公府上的小郎君同游西山，可去过了？” “去了倒是去了，是几日前同去的。只是说起此事我总不大快意。”敏娘有些气恼地说：“我与那郎君一聊方才知晓，我阿耶先时竟是有意将我许给他作妻的，此番让我去往拜会，也不过是想让我自有个准备。” “也难怪我那日归家，他总从旁问起我之于那郎君的看法，只怪我当时心虚并未知觉，只是一个劲的大加夸赞起来。如今想来他们怕是要瞒着我私下把亲事定下了。”敏娘有些挫败地补充道。 “你如今也见了那郎君了，可担得起那日你的那些夸赞？” “那郎君倒是样貌俊朗，生的剑眉星目，颇为好看。且毕竟是京城名门之后，也是风度翩翩，一副才子之姿——” “如此郎君，京中多少娘子都盼着入其府内，听你的口气怎的却是如此不愿？”葛溪儿迫不及待地插话道。 “我还并未讲完，你先莫急。”敏娘笑着说。 “他固是才貌兼备，只是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如何就能轻易决定要婚嫁于他入他府中？那日他在山间与我闲聊时确是温柔大气，但我只见他一面，又如何得知他本人之真实性情如何。再说他一片真诚的同我讲家中议亲之计划时，我竟有些迷惑，他对我到底只是父母之命还是自有真情？”敏娘顿了顿，神色突然变得黯淡，“只是我也知道婚嫁之事自古以来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我这种官员家室来讲，更是如此。我阿耶阿娘更看重的是两家势力在朝堂之上的缔合，而我之婚嫁也只能是政治博弈的一个环节罢了。” “你当真甘心如此被安排？如此不是步了你姑母后尘？” “当然不甘心了。我幼时便同阿耶讲过，我无意于婚姻嫁娶，比起在家中相夫教子、寄于他人的安稳日子，我更愿凭自己本事有一番作为。若是最后无甚么办法非得嫁于某人，那也得是在我需时放我自由，任我所为而不禁锢牵制之人。”敏娘说道，间或轻叹了口气，“只是家中长辈哪管我心意，不过是象征性的问询下罢了，大概也不曾将我的话当真。” “或许你该试着与他相处些时日，不定他竟是你要寻之人呢？” “罢了罢了，左右还没个定数，我却也懒得多想这些，只正常往来便罢了。”敏娘话锋一转，反问溪儿道：“你如何，家中可安排婚事与你？” “我阿兄尚未婚配，哪轮上我呢，估计还要些时日才顾虑此事呢。” “那你且要好好思量，断不可轻易抉择了事。”敏娘还想叮嘱些旁的，只是自己却也未经历此事，不懂其中滋味，也就自顾噤了声。 “你且放心，我到时定第一个说与你听。”葛溪儿笑了笑说，“今日不早了我且先归家去了。” “嗯，下月见。”敏娘挥了挥手同溪儿道别，自己也跟着溪儿的脚步下楼去了。 出了茶楼，一抹夕阳撒下的强烈光辉照在坊间各色商铺的门楼和行人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涂料，这种颜色将身边的一切人和物都变得陌生了起来。韦敏往长乐坊的家中走去，只觉得周围的景致与先前所见大不相同，那些笔直的道路突然变得难以辨认起来，她似乎走在一个浩大的迷宫之中，却是怎么也寻不到出口。 不久之后，敏娘终于在这种迷茫与恐慌感参杂的气氛中慢慢地踱步到了家中，方才产生的那些情绪使她心感烦闷，因此她进了府院大门后并没回自己所住的那间阁楼，而是去了后院，她想四处走走，也想在这散步的间隙好好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后院中有一处游廊，她先是在游廊中来回徘徊了片刻，走来走去却觉得那种焦虑感越发重了，于是便寻了一处坐下，只静静地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最终只剩下一片漆黑，唯有几只星子点缀期间，连月亮的影子也看不见。 突然，一股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书房那个方向传来。敏娘有些惊异，心下疑惑：阿耶向来都是温柔平和之人，这么晚了，竟是何事惹他如此？她边想着边慢慢地往书房的方向靠近。 随着距离靠近，书房内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什么？卢侍郎请奏担任东洛太子詹事不就，左迁为华州刺史？这可是圣人之意？”阿耶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敏娘心下盘算起来：阿耶乃当朝右卫将军，只从三品；而侍郎乃正三品职官，如此一说，那卢侍郎大抵该是阿耶上司。 “是圣上的意思，只是听闻似是有李林甫那厮从中作梗。传说是一日圣人在勤政楼观舞乐，卢侍郎以为圣人已离开，便提鞭按辔从楼下穿过，圣人见其风度清雅便大加赞叹。不知怎的此事被李林甫那厮听了去，他遂叫来他儿子卢旭说让其带话给卢侍郎，说是让其在左迁至太子宾客或詹事和外调至广州交州中选一事而为之，因此才有了前些日子卢侍郎奏请太子詹事的事。”那男子顿了顿，又说：“不知怎的，如今却是一贬再贬，竟要去往华州，我且觉得此事同林甫那厮定脱不了干系。” “如今卢家出京任职，兵部且就少了一位主事的职官，只怕日后不会太平了。”阿耶长叹了一声，又说：“这么晚了王兄先回家歇息吧，此事我知晓了，待我明日去寻了卢侍郎，问他接下来还有何吩咐后再做定论吧。” “韦兄也早些歇息吧，吾先告辞了。” 闻言韦敏赶忙噤了声，躲在书房门口那排柏树后面，待那位郎君走后，才闪身到不远处的游廊上，慢步回到了住处。 夜里没有月光，敏娘望着雕花木窗外的星光，没有一丝睡意，她心想：听阿耶那语气怕是京中要有大事发生，只是如今我身在闺阁，竟是不曾对朝中大事有所注意。这几日且不能玩笑了，去参加些高门子弟钟爱的游园聚会之类的瞧瞧风声，再做下一步打算。 想着这些，敏娘辗转反侧，终是在东方有些微光时才有些困意，渐渐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