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怜 (第1/1页)

    丁mama和小元的动作极轻，因此也没有吵醒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冯氏。

    沈莹月怕自己晒黑，拿了一张帕子刚要盖在脸上遮一遮阳光，却又犹豫着要不要先给冯氏。

    举棋不定之时，冯氏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睡眼惺忪，看向沈莹月，问道：“你是谁？”

    沈莹月一怔，心里愈发坚定要为母亲寻一位名医。

    冯氏的目光让沈莹月有些发毛，她继续质问道：“你来我家作甚？我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正搬着布匹的丁mama经过，听到冯氏的话，立马将手里的布匹放到小元怀里，利索地掏出小瓷瓶。

    “粮食都被我爹卖了，我娘也被拉去抵账……求求你，饶……”冯氏上前想要拉住沈莹月的胳膊，却被丁mama挡在面前。

    “小茹，小茹！我是二妞！”丁mama边哄边朝沈莹月使眼色，“没有人来家里要账，你放心！”

    沈莹月不懂丁mama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她手里的药丸，才想什么，快步跑到屋里取来一杯水。

    丁mama喂了冯氏药，便将冯氏扶到内室。

    沈莹月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心里隐隐觉得，丁mama身上的药丸，药效似乎过于猛烈……

    没等她提出异议，丁mama就掖好被子，转过头满脸歉疚地对她说道：“小姐，夫人往常就是这个样子，您别难受！”

    丁mama掏出小瓷瓶，递到沈莹月面前，

    “这药是老爷从北边托人送来的，药效十分强劲，但是会让夫人记不住事，可是不服药，夫人就会行为不受控制地伤人咬人！”

    “我原本心疼夫人，断过一日的药，哪知道我和钱婆子两个人都差点没拉住夫人……”

    说着丁mama露出手腕、手臂上的疤痕。

    沈莹月仔细一瞧，有一道伤痕足有两寸来长，明显是被利器划伤，甚至还有不少齿痕。

    “丁mama，辛苦你了！”沈莹月大受感动，她无法想象，要是冯母亲身边没有丁mama，母亲这一条命说不定早就没了……

    除了照顾母亲，丁mama还负责洗衣、洒扫、砍柴、烧火等粗活。

    “你和母亲再坚持一段时日……”沈莹月抿了抿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强忍难过，继续道，

    “今日送来不少东西，你快去清点一下，看看还需要什么，我让小元送过来！”

    丁mama抬袖擦泪，感激道：“多谢小姐，偌大的逸秋堂，就夫人和我两个人，用不了那么多物什！”

    沈莹月点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又想到自己在这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便看了看熟睡的母亲，与丁mama告别。

    路上，小元迫不及待地将“搜刮”来的银子，展示给沈莹月，包括那张有味道的银票。

    “暂且由你收着！”沈莹月边走边说道，“崇德堂彻查府中下人，恐怕是雷声大雨点小，拎出两个替罪羊，装模作样地打一顿。”

    小元不解道：“这不是糊弄人吗？”

    “对啊，就是为了糊弄我！”沈莹月笑道，“谁让我好骗好哄，又没什么心机呢？”

    “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小元心疼不已。

    主仆二人走在路上，遇到府中的下人，见到两人无不收起笑容，恭恭敬敬行礼。

    小元耳力好，还能听到这些在背后窃窃私语，不过等她回头，那些人又立马闭嘴。

    “真是没有规矩！”小元呵斥道。

    “我们忠勤伯府成为如今这个样子，我家祖母功不可没！”沈莹月自嘲道，

    “难怪这些年府中从来没有招待过客人！”

    小元低头沉思片刻，想来想去发现沈莹月说的一点也没错。

    京城里那么多达官显贵，夫人小姐，从不来家里串门，而沈莹月也没有一个同龄的朋友。

    “小姐，您一定很孤单吧？”小元小声问道，心里替沈莹月难过不已。

    同龄的小姐们一定都在和好友斗草赏花，规矩不严的人家，也允许家里的女孩子出门，买些衣裳首饰、胭脂水粉……

    主仆二人似乎想到一起去了，沈莹月打定主意道：“小元，明日我们去街市上玩吧？”

    “好啊好啊！”小元十分激动，又发觉有人视线看向自己这边，才发觉声音太大，忙捂住嘴。

    “小姐，我跟你说，街上可热闹了！好吃的东西也多！”小元压抑着激动的内心，小声说道，

    “以前我替香云去街上买过针线，知道西街最里面有一家卖烧饼的铺子，他家烧饼又便宜又好吃……”

    小元说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等她说完，两人也回到了芳华阁。

    香兰远远瞧见两人，忙迎上前，对沈莹月说道：“大厨房刚刚送来早饭，我放在小炉子上温着。您洗洗手，用早饭吧！”

    沈莹月吃的一碗豆花还没有消化，她本来胃口就小，便对香兰道：“你们分着吃吧，我刚在逸秋堂吃过了！”

    香兰愣了愣。

    沈莹月径直走进屋里，从箱笼里翻出一本书，坐在窗前看了起来。

    小月捂嘴偷笑，站在外间和香兰说着逸秋堂的事情。

    香兰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重点，小元帮丁mama搬东西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两只碗，一直碗里还剩半碗豆花。

    小元又跟香兰描述自己看到的逸秋堂主屋，里面的家具摆件，竟然和普通农户家差不多。

    夫人冯氏的穿衣打扮更是像村妇一般无二，说出去谁敢相信？

    香兰早有耳闻，并不十分吃惊，反而是冯氏向来不亲近沈莹月，怎会亲自下厨做豆花？

    “哎，夫人根本不认人，她只当小姐是来串门的邻居……”小元眼神哀伤，和香兰道，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夫人病成这样，小姐一定伤心极了！”

    香兰点头，看了一眼屋里，生怕自己和小元说话打扰到认真读书的沈莹月。

    “小姐还说，明日要带我上街……”小元和香兰耳语道。

    “什么？”香兰惊呼。

    从前沈莹月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沈老夫人常跟她说，小姑娘天天往街上跑，传出去恐怕名声不好，再说沈莹月快要及笄，已是能说婆家的年纪。

    沈老夫人还跟沈莹月讲拍花子的事情，京城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子、大姑娘莫名消失。

    可就算是这样，哪能抵挡住小孩子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