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录_第六章 此中微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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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此中微渺 (第1/2页)

    邵京五百里外就是如阴郡,到了这里,已经是次年的春末了。

    越发靠近邵京,南楼就睡不安稳,她想嬢嬢和耶耶,每晚做梦都想回家。

    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南楼就要写信回去。

    例如冬日里他们走过龙城,龙城有一看不见尽头的大湖,隆冬之时,那湖水竟都结了冰,马车从上面驶过,冰面格兹作响却没有裂缝。兰溪四季如春,那里的溪水,湖水都不会结冰,冬日里他们也不会穿得那样厚实,幸好,嬢嬢给她带的冬装都用上了,要是没有嬢嬢织就的兔毛温耳套,她的耳朵恐怕都要冻掉了。

    冬日最冷的一天,董秉实和他叔父找了个馆子,他们吃得很饱,南楼在信里告诉嬢嬢,她看见了董秉实在后院给庖厨半锭金子,说要用最好的食材,不许偷工减料,最后还要上一碗长寿面。原来董秉实还记得她的生辰就在冬日里的这天。不过,董秉实真讨厌,他每天都在计算着日子,何时能见到苏会,一日日过去,靠近邵京的日子,他很是开心。

    到了如阴的第一晚,南楼枕着客栈外映山红的清香,做了一个冗长无理的梦。

    梦里似乎有人在插花,天格外清朗,窗外有马蹄声。

    一个孩子跑了进来,趴在交桌上看人插花。

    插花的那双手白皙纤长,她说,“粉彩桃花瓶插这种花最是合适。”

    那孩子便说,“母亲,为何瓶下有炉灰?”

    “冬日里花瓶多冻破,以炉灰置瓶底下,就不会冻坏瓶子了。”

    孩子点点头,“我给母亲画画,就叫《微春调心图》如何?”

    “你啊,打的什么鬼主意,你爹要回来了,叫他看见你跑到我院中来,又要罚你抄书,快回去。”

    “今日写完了才出来的,母亲不要赶我走。”

    南楼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猛觉心脏被握紧,呼吸不顺。

    待她醒来,窗外已天光大亮了。

    有人敲门。

    “董秉实,不是说午后走吗,怎么现在就叫我?”

    外面的人停了片刻,开口道,“女郎,是小人。”

    阿酒是宗伯府的奴隶,南楼一开始以为他是二舅父的人,后来才听他说,他自幼在宗伯府长大。

    “有事?”南楼不喜欢宗伯府,里面的人,她当然也不喜欢。

    “可否让小人先进来?”

    南楼为难,她还未梳洗,衣着不整。

    正要说不可,门外传来了董秉实的声音,“南楼,你还没起床,我和叔父都等你吃饭,买了虾饺,我刚吃了一个,清香可口,rou质鲜嫩,你再不来,我可就吃完了。”

    南楼掀开被子,开始穿衣。

    董秉实边说边推那家奴走,“阿酒也去吃吃一些吧,进来春日里,赶路快了些,大家都疲了,多吃些才有力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南楼洗漱完出来,阿酒已经被董秉实带走了。

    院子里有一颗丁香树,开得正好,微风过处,香气袭人。

    味道可以使人保存记忆,丁香学舍就有一棵花树,也是这样的清香,只是不知为何,这里的花香似乎更浓,明明都是一样的紫色丁香。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董秉实,阿酒正要打断她说话,董秉实却接了过来,“倒也不是更浓烈了,你从前读书,本来就心不在焉,丁香学舍于你并不珍贵,里面的一草一木对你而言并无意义,可现在你见树思乡,自然觉得这树珍贵万分,它只是承载了你的思乡之情,浓烈不浓烈的,说不定是你的错觉。”

    南楼又说,“奇怪,明明丁香味道这样重,为何昨晚我一直闻到映山红的香气,按理说,丁香会盖住映山红。”

    “什么映山红,我怎么没有闻到,叔父你说呢?”

    “我也没有,是不是昨晚上你错把丁香作映山红了?”叔父将碟子里最后一颗虾饺悄无声息夹给了南楼。

    南楼笑了一笑,正想夹给董秉实,他这一路实在辛苦,但转念一想不好驳了长者的面子,就此送进嘴里,“多谢叔父。”

    阿酒说道,“宗伯大人告诉小人,等女郎到如阴,记得前去拜会此处的邑长陈廖。”

    “他是何人?家中长辈?”

    南楼问他,他却支支吾吾。

    董秉实从前不知,现在也从南楼耶耶和嬢嬢那里得知了一些宗伯府的情况,以及南楼为何会因故远离邵京,他看着南楼一言不发,这一别经年,于南楼而言,可能也是沉重不堪提及的一番过往。

    董秉实给叔父使了个眼色,叔父便道,“阿酒,我记得你的马今早起来就一直嘶鸣,没请客栈的马夫去瞧瞧?”

    阿酒就对南楼说,去去就回。

    叔父站起来,跟在阿酒后面,回身看了一眼董秉实,恰好南楼也在看董秉实,叔父的目光中实在参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等他们都走了,南楼才问,“说吧,干嘛把他们支开?“

    董秉实有些生气,“我还不是要给你透个底儿?你家那奴隶,实在是不可信。”

    “你也看出来了?”

    董秉实再看不出来就是个傻子,他这一路说是保护,实则是处处观察南楼的一举一动,像是在监视细作。

    “别说他了,刚才提到的人,陈廖,是何人啊?“

    董秉实有些为难,“该怎么说呢?”

    “直说。”

    董秉实怕她觉得心里不舒服,本想修饰一番,但思来想去,与其让她到宗伯府后经历这样的事,还不如现在就明白。

    于是他将陈廖此人的经历和南楼一一道来。

    原来这个人,从前是一个僧人,只是他下山化缘之时,常常耳边戴花,后来当地的人就叫他簪花大师。

    他又会几招治疗妇人的医术,一来二去就和山下一户富商家的夫人有了私情,后来那妇人有孕,难产而死,他就此酗酒,每每喝醉都要胡闹一番,殴打师兄弟,寺中终容不下他,他只好还俗,开始考取功名。

    陈廖一手好字打动了当地的里长,里长将他唤去,连出五道题,他都对答如流,口若悬河,这便被推举入邵京东学。

    “那他还是你的前辈呢!”南楼说。

    “别打岔。”

    陈廖入学后,先生们评价他是文理高妙,后来名声传出去,大司马便主动请他来教授独子典籍,本以为他就此平步青云。不过短短数月,他每至傍晚都要饮酒,喝的酩酊大醉,喝醉后就开始殴打大司马独子。

    南楼忍不住笑,“竟疯癫至此?”

    “还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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