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录_第四章 星河转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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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星河转动 (第1/2页)

    自那日起,南楼出行都会带上潜华,无论阴晴。

    她在学舍众人眼中本来就性情古怪又难以捉摸,晴天撑伞,每日皆是,一开始大家还笑话她,到了后来,谁都习惯了那把伞,如同南楼生来就跟那把伞长在一起似的。

    曾经有一端时间,村里说南楼被天神眷顾,抹去了污秽,丁香学舍的学子们比起看见她的红斑消失,很多人见她白日里撑伞更好奇。

    一年后的秋天,霜雾濡湿林松的清晨,董秉实回来了。

    他比以前更白了,眉眼都长开了,像是抽枝的树苗已经长成了形。

    南楼正跟着同窗们念,“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董秉实就站在丁香学舍院子的一颗丁香树下。

    南楼连忙把头扭过来,却连读到第几行都不知道了。

    他来做什么?

    这两年来,他们从未有过联系,任何人都不知他去了邵京以后发生的事,旁人也从董家打探不到。

    有学生笑话说,董秉实是在邵京犯了事,被关进了大狱。

    他现在却重新出现在南楼面前。

    他长高了,长成了颜如春晓的朗朗少年。

    他身上的衣裳也和他们不一样,南楼听见身边人窃窃私语,说那是邵京正流行的青色窄袖织纹衣,邵京的儿郎们早学见先生,都是穿这样的衣裳。

    散学后,董秉实叫住了她。

    那些从前和他玩的好的男孩子们凑上来打趣他。

    董秉实对每一个人都彬彬有礼,但南楼看得出,他对所有人都很生疏。

    路过集市上热闹庙会,董秉实问她饿不饿。

    南楼还没有说话,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你耶耶喜欢喝菊花酒,今秋的菊花酒是去年的陈酿,味道一定好,我们吃些东西,顺便给你耶耶买一壶吧?”

    南楼在书箱里摸了半日,早晨起来晚了,忘了带荷包来。

    董秉实看出了她的窘迫,“不要紧的,我买给你。”

    南楼说,“我不要。嗟来之食。”

    董秉实笑了,“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这样吧,我先给你垫着,你回家还给我就行了。”

    小碟子里片成薄薄的火腿rou发出香味,上面洒了青翠的葱花。

    南楼没有动筷子。

    董秉实支起胳膊在桌子上,歪着头故意道,“难道你的变化不比我大?怎么对我这么感兴趣,一直盯着我看,都不动筷子?”

    她想起董秉实以前和她斗嘴从来没赢过,现在却能简简单单说两句话堵住她。

    可不变的是,他好像还是那个永远长不大,喜欢捉弄人的儿郎。

    买了菊花酒,南楼和董秉实并排走着,他要送南楼家,他讲起自己在邵京的经历。

    他在路上行了整整四个月才到邵京,四个月中,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地方,有时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等到了邵京,他在叔父的帮助下,入了东学。

    董秉实说,“我很想念兰溪的吃食,邵京的人喜面食,米食吃得很少,我刚到那边,胃口不善,几乎顿顿挨饿。”

    南楼的嘴又开始不饶他了,“没见把你饿瘦了?”

    “还是造化好,适应了几日,就习惯了。”

    “你当时怎么一声不吭,也没有告别就从兰溪走了?”

    “我早就和你告别了啊,而且是等你好了,我才放心而去的。”

    “对了南楼,你的脸是怎么好起来的?”

    “算是祸福相依吧,公鸡啄了我的脸,后来受伤的地方居然将红斑驱走了。”

    “你在邵京过得如何?”

    “不会是乐不思蜀,见到了邵京的贵女们就走不动道了吧?”

    董秉实翻了个白眼。

    “东学在邵京京郊,远离闹市,也远离尘嚣和愁绪。”

    “愁绪?”

    “是啊,我刚到邵京那会儿常常想起你,担心你又被人欺负。”

    南楼说你放心,“你们董家的人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

    “其实你很厌恶我是吧?”

    董秉实问她。

    时过境迁,再回忆起那些事情,总觉恍若旧梦。

    隔了些时日再看,可笑得不成样子。

    他挡在正在走路的南楼面前,“你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总爱折腾,欺负你吗?”

    南楼的眼睛像东学的月泉,在夜色星光下明亮动人,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眼睛说,“你猜猜呗?“

    南楼正要回答。

    他却比她更快,“我是真的觉得你的红痣很好看,想和你做朋友,可是你因为我兄长的缘故,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越想越生气,就想看你哭,可是,那日听到你因为刮rou哭得撕心裂肺,我真的后悔又难过。”

    南楼刚想说,“既然你后悔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结果他说,“还好,你不喜欢我,还好,我对你一点也不好,你以后也不要钟情于我这样的儿郎。”

    南楼的心一震,脸上却装作冷漠无情。

    他们在南楼家门口站了很久。

    南楼总觉得他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了,他好像忽然就长大了。

    可是,他也比以前迟钝了,常会走神,和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在挂念着别人。

    董秉实说,他一个月只回叔父家一次,邵京的街他都认不全。就在一次他回邵京的路上,有个女郎托人送诗给他。

    诗上写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董秉实并不喜欢那个女郎。

    之后只要他下山,那个女郎就会装作巧遇,从附近经过。

    有一次下山,他跌落山谷受了伤,山里的野猪獠牙很长,险些将他咬死,是那女郎不顾危险救了他一命。他伤得很重,一时间不能移动,那女郎就陪他在山上呆了一晚上,揣着箭时刻保护他。

    他记得那晚山上的萤火虫很多,有一只挂在她发梢,他伸出手去替她弹开。

    次日那女郎寻了马车来将他送到邵京治伤,还替他给叔父传信。

    等叔父来了,她正从外面进来。

    叔父见了她大喜。

    后来董秉实才知道,原来那女郎不是别人,正是叔父和家里早就替他选好的妻。

    她是大司寇的孙女苏会。

    董家居然能攀上这样的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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