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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笫六章 锋回  (第1/1页)
    傀儡戏班子有自己的丝竹鼓乐,村里发丧,请来过场也是长久以来的传统。    可瘸子和班子里的都是熟识,突然的过世让班子中人无一例外的难以接受。这种情况下,显然是无法送葬的,周老做主,请邻村了事来。周老到底也是十里八乡声望颇高的老丈,这么一开口,邻村的下午就到了村子里。    薛明郁来的时候,正是举丧的前夕,刚与师叔坐下闲聊几句,便听得唢呐声牵头,竹鼓相接,中间哀哭凄凄。    薛明郁不认识这位叫瘸子的cao偶师,这两天各处了解了他的往事,听着鼓乐声心里有些发堵。想到周荇还在医馆里等着消息,更加不是滋味。    “瘸子家的姑娘可万万不能回来了。”    师叔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哀乐之下心中感慨。    “可这里毕竟是她的家。”    “笨啊,家里一个心狠手辣的继母,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还回来做什么,睹物思人成天发愁吗。”    “当然是去报官,把继母和这个便宜弟弟赶走,留着鸠占鹊巢岂不是更不是滋味。”    薛明郁鲜少反驳长辈,但只是鲜少而已。换位思考,他绝不会允许一个谋死自己未果,且可能是杀死至亲凶手的人占着自己家。    “你以为官府会理这种没头没尾的事?”    师叔拿出酒壶,仰头一饮而尽,擦去嘴上洒落的酒水,脸上多了两抹红云。    “怎么会没头没尾,周荇她还活着就能作证。”    “做什么证?人证吗?你可别忘了她是当事人,你刚才也说了,除了她没有人看见她被钱氏推下水,这算什么证据。换你做县丞,这事儿你管还是不管。”    “可是……难道……难道就让她这么逍遥法外吗。”    薛明郁心里很清楚,师叔说得是对的,但他不甘心。    “正念的人都希望一报还一报,但你要知道,天理原本就是混沌的。”    “可是凛家不是说,法无混沌,沉浊涤清。”    “凛家的法,真的干净吗?”    听得此话,薛明郁一愣。    “若是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法条清明,那些蒙冤入狱的都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刑期不满,天下大赦时放逐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薛明郁一个都答不上来,唯有沉默。    “嗝,说得远了些。”师叔打了个酒嗝,“你还年轻,我这种老糊涂的成见你就当耳旁风,不必挂在心上。”    “不,师叔说得有理,是小侄太过激进,一味的想要将钱氏归法,有些事情没有考虑到。若不是师叔指正,恐怕会铸成大错。”    诚然,要是当面与钱氏对峙,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凛家所拟法度并不会将钱氏绳之以法。往后住在一个屋檐下,难防钱氏再下毒手,不如再也不见来得舒心。    “老王收了个好徒弟啊,”师叔捋了捋胡子,面露欣慰之色,“你们端梧堂忙的时候不是还要雇人炮制药材吗。”    “是。”    薛明郁对于师叔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雉她常来我这儿打下手,做的活肯定比雇来的麻利,不如让你师父收下当徒弟,我到县城赶集的时候还能见见她。”    “师叔引荐的,我定然会告诉师父,能不能留下还得我师父做决断。”    身后屋门被人打开,薛明郁转头去看,见门口之人,赶忙行礼。    “哟,这是你安芝县师兄收的徒弟吧,又长高了。两年多没见到了,你师父师母最近身体可好?坐坐坐,别客气。”    师婶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    “那边事情都办完了?”    “早着呢,回来配些安神的药,还得赶紧回去。”    “呵,也难怪要安神的药。”    婶子马上察觉到自家丈夫语气中的不对劲,看到同仇敌忾的师侄,也不着急抓药了,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听薛明郁讲完来龙去脉,师娘也差不多把钱氏的祖宗十八代挨个儿骂完了。    “嘿,这钱氏,这两天哭得梨花带雨,我和几个婶子轮番的安慰,她倒好,一点也不亏心,”师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兀地起身,在屋里打转,“完了完了,我们还乐颠颠地给她当枪使呢。”    “什么?!”    “瘸子父女两人发丧,打棺、抬送、安葬等的总是要花钱的,我们也不好直说,就旁敲侧击教她怎么置办,不想她说她刚嫁来没多久,身边也就有些银两供平日吃穿,拿不出什么钱来。平日钱不够了都是阿雉去县城支取的,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刚嫁来,总有嫁妆的吧,这借口也太敷衍了。”薛明郁皱眉。    “你年纪小不经事儿,嫁妆拿来办丧可不吉利。她说得有理有据,还那么可怜,我们就给她支招。”    “都支了什么招?”    “我们就安慰她说,瘸子向来务实钱定然是往钱庄存的,我们就帮着一起找钱票,这会儿可能已经……”    “不,你们找不到的。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劳烦师叔师婶。”    见两人点头,薛明郁将他在周老家的所见讲与两人,本以为周老胸痹是旧疾,不成想师叔师婶却表现得相当惊讶。    “周老啊,就是这样,年纪越大越是固执,最是不愿意麻烦人,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师娘感慨。    “以他的病症,应当有些年头了,可拖不得,”师叔说话间,已走到药柜前抓药,“至于瘸子的事儿,那是他得意门生,能帮上忙的,他不会拒绝。只不过……”    “连钱氏都不知道钱庄的文书放在哪儿,你又如何知道?还不得不找周老,到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媳妇这话也正是他想说的。    “其实我也是在赌。周荇她有说起过,她爹在此前已对钱氏有所防备。而且基于师娘师说,钱氏很可能是真的不知道钱在什么地方,否则太容易引人怀疑。    傀儡戏班子常年外出,瘸子不可能把钱财随身放着,那么我猜测他家的钱应当是由周荇管,或者说,钱庄的票据在一个他们父女两人都知道且蔽的地方。”    “有些道理,但他家说小也不小,你又怎么知道聚体在哪里?”    “不在他家,在周老家里。”    “什么?”“怎么可能?”    两人对此言深表疑惑,就算是亲兄弟还须明算账,试问谁家会把家财放到别人屋里。    “对周荇家来说绝对有可能,”薛明郁斩钉截铁,“如果说是图财害命连杀父女二人,那么钱氏一定已经在家里翻找过了,与婶子等人说出那番话,多半是一无所获,想要套出些话来。”    “你为何确定是在周老家?阿雉是村里看着长大的,与各家关系都不错。”    “所以我只是在赌。周老是戏班子班首,若是在钱氏过门后一直代为代为保管,定然不会带什么钱回家。周老家又在村口的位置,周荇遇到急事,要支取些银两,往周老家方向走,钱氏才会以为她是出村支取的。”    薛明郁喝口茶润嗓,低垂的眼中带神色笃定。原先只是出于师父的交代,但他现在发自内心地原意尽力帮这个姑娘。或许是出于同情,亦或是由于缘分。    “而且,我有办法诈一诈这个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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