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同而同 (第2/2页)

受它传递到指尖的重量。

    “方丈大师曾说，这世间，哪怕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也蕴含大道至理……”

    “这映日湖畔，来来回回多少人，数千年无一丝改变。长命如修士，数百年乃至千年寿元，在它面前也不值一提。”

    “那棵树，前人所栽，历久成荫。栽树之人早已归入黄土一抔，而它今日却装点出我视线中一片桃红。”

    “四周的杂草，在三阳鉴下永葆长青，不同于宗门之外的杂草，岁有枯荣，春风催生。众人从它们头顶踏过，无数年依然屹立不倒，为仙山供给属于自己的那份元气，虽淡薄，但源源不断……”

    说到这，荀川停了下来。

    世界似有不同，却又不是真的不同。同与不同，只在一念之间。心之所向，万物所趋。你想看到什么，这天地就会给你什么。

    “我看到的，是我想看到的……”荀川心里忽然升起一道光，“那我不想看到的，是不是就看不见？”

    “如果这禁圈中坐着的是花师姐，她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老方和风师兄呢？”

    忽然，他将自己代入了其他人里，仿佛这尊躯壳里住的不是荀川，而是方知有，花落离等人。

    时间一晃而过，日月不断在头顶交替，升起，下落。

    每一天，花落离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荀川，不做打扰。

    一开始见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当做他放空了大脑，可十天过去，花落离赫然发现，在这段时间里，荀川的姿势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就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石化了一般。

    他盘膝而坐，挺直了腰杆，双手随意摆放在腿上，掌心还有一颗石子。

    不时有风吹来，石子极轻，便在掌心左右滚动，却怎么也不会滚落。

    “十天了，他在想些什么……”花落离不解地看着荀川，皱眉道。

    第十七天，傍晚时分，花落离再次来到高地看他，却发现他的身体竟冒出了淡淡的华光，这是入定的征兆！

    但！

    荀川并没入定，他的眼依然睁着，睁眼，无法入定。因为五感未曾关闭！

    她看的出来，荀川闻得见风中的花香，感受得到三阳鉴的温暖，夜色的阴凉包裹下，他细腻的毛孔也有伸缩起伏的形状。

    种种迹象表明，他是醒着的！

    “醒着，却有光……”

    花落离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心中惊呼：“道芒！”

    这是悟道者在试图与大道连接时所放之光，和入定的光芒相似，几乎一模一样。

    十七天悟道，这速度不算快。

    天资上佳者近道，可朝思夕悟，一日成就！

    愚者远道，需花费数月乃至数年，脑中方有一闪而过的灵光。

    下乘之人，甚至终生与道无缘。

    花落离眼中，荀川一直很聪明，且运气极好。

    但悟道，无关聪慧与否，与运气也毫无关系，只看本身资质。

    而荀川一路走来，修为皆靠丹药堆砌，根骨极差，平日里嬉皮笑脸，怎么也不像是近道之人。

    “我本以为，一月时间不足以让他心有所感。嘴上说着要参加下宗内选，今年多半与内宗无缘，不愿打击他才忍着并未开口……如今一看，竟真有几分希望……”

    道芒不代表入道，却代表正在靠近，摸索世间万物与自身的关联。

    席地而坐，花落离打算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一月结束。

    有风起于远空，挟水汽而来，入林莽之中，滋润草木，驱散岚雾茫茫，卷枯叶一片向映日湖飘来。

    枯叶之上，有一蟋蟀紧贴叶脉，不住轻鸣。进而，枯叶落入湖中，蟋蟀继续随风飘扬。

    到岸，风骤然散去，化作无数道细小气流吹向四面八方。而蟋蟀，则落在了草丛之中。

    同一处地方，曾经也有一只蟋蟀。

    荀川凝望过它，思考着它所处的环境，究竟是水深火热，还是一片绿意盎然。

    一声轻鸣入耳，仿佛时光倒流。

    不同，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