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_第五章 人非草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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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人非草木 (第2/3页)

,心中虽感诧异,倒也还略感安慰,至少将来与秦军对战之时,尚能倚着儒家掌教得到神医相助,此时听端木蓉立时便要离去,心中实在希望这位老爷子能够说几句话将她留下。

    端木敬德沉默良久,那一瞬间,荆天明突然觉得在大堂上居中而坐的不是赫赫然的儒家掌教,只是一个颤巍巍的老人。

    距离上一次看见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已有十余年。端木敬德此刻乍见亲女,依稀还能看出她小时候顽皮淘气,向自己撒娇的模样。但这个女儿不守家规、不遵妇道、擅自出走,莫说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了,连死人尸首都敢动手,她种种行径众人皆知,妇人应有之名节荡然无存,有等于没有。端木敬德也不回避端木蓉的目光,但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你这种女儿。

    今日一晤,即是永别。端木蓉似乎知道父亲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句话似的,双膝跪地,说道:女儿这就拜别父亲。说罢便向居中而坐的端木敬德恭敬的磕了三个头,磕完后也不等父亲叫自己起来,也不理会在场众人的目光,一理裙摆,便站起身来。

    师弟,我们走吧。端木蓉转身叫过毛裘,在众人的目送中走出花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又回头对端木敬德说道:爹!自我娘死后,一直是二娘、三娘在照顾您,端木蓉一指在弟子群中排在第三的邵广晴,又道:众多子女之中,爹最喜欢、也一直带在身边的就是广晴。广晴虽是庶出,但温文儒雅深得您心。您为显得自己至公,要广晴姓三娘的姓,那也由得您。但二娘、三娘照顾您生活起居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另外几个弟弟meimei,有的爹嫌他粗鄙、有的爹嫌他愚笨,至于meimei们,爹总认为她们生来便是外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从父、从夫、从子,真是笑话!

    端木蓉顿得一顿,续道:我今日本不想说这些话,只是二娘、三娘还有那些弟妹们,如今深陷鬼谷白芊红之手。我知道爹老讲究什么不修身不能齐家、不齐家不能治国平天下。但为了天下、为了国,爹倒宁愿家破人亡!嘿,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总而言之,我提醒爹一句话,二娘、三娘还有诸位弟弟meimei们,爹应该想方设法的把他们平安接回来,不能依您的道理将他们牺牲算了。要知道在有些人的心中,家远比国大,远比天下更重要。端木蓉说到最后两句时,语重心长的直视自己父亲严峻的目光,丝毫没有退让,说完后再不回头,拉着毛裘,不疾不徐的去了。

    端木敬德听了端木蓉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语,气得面目通红、五官错位。他大声吩咐道:刘毕!把地上那两瓶药给我拿出去扔了。刘毕不敢有违,连忙捡起地上药瓶,是。师父。

    还有宽文。宽文进来。端木敬德缓得一口气,说话已不带激动。杨宽文在门外听得师父叫唤,连忙入内。宽文啊。端木敬德还是一派为人师表的口气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天地君亲师之外,怎可任意对他人下跪?你跟为师这么多年,难道连这浅薄的道理都做不到?

    师父……师父……我,杨宽文本想辩解,但见老爷子双手气得微微颤抖,赶紧跪下说道:是弟子错了。任凭师父责罚。

    那好。端木敬德道:从现在起,我将你逐出门墙,你不再是儒家弟子了。师——父——杨宽文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请师父原谅、请师父原谅。戚戒浊、邵广晴等弟子见大师兄哭得凄惨,都想要劝,邵广晴嗫嚅半天,一句求情的话毕竟是未能出口。

    师父。刘毕上前一步,跟着跪下,大师兄虽是向那端木蓉下跪,却不是对端木蓉跪的啊!哦?端木敬德听了刘毕这话,眉毛一挑,问道:此话怎讲?刘毕诚恳的说道:师父,大师兄之所以向那端木蓉下跪,众人皆知乃是出自於对师父的一片景仰慈敬之心,受礼的人虽是那端木蓉,但在大师兄心中拜的却是师父啊。

    荆天明站在盖聂身后,耳听得刘毕左一句那端木蓉、右一句那端木蓉,仿佛刘毕从小到大并不认识那位端木姑姑,只是在形容一位陌生女子,心中感到非常不是滋味。端木敬德却嗯的一声,说道:不格物不能致知,不致知焉能行履。刘毕说得有理。既如此,逐出门墙也就罢了,但不能不罚。宽文罚你至官廨外戒律牌旁,站上三天三夜。你可认罚?杨宽文听得能重返师门,如释重负,当即说道:弟子领罚。

    那好。端木敬德站起身来,对厅上众人微微拱手说道:没想到让诸位见笑了。赵楠阳、盖聂、高石然等人哪里敢说什么,只是慌忙起身。人年纪大,就是不行了。端木敬德感叹道:老朽身体不适,无法稍陪诸位,今日之事只好等到来日再议了。还请诸位多多原谅。说罢便转身抛下众人,步履蹒跚的独自走进内室去了。

    众人辞出来后皆有恍惚之感,也不互道离别便各自散去。荆天明正犹疑着是否应与盖聂同行,高石然却叫住了他,道:小兄弟,你可知道墨家军现在何处?荆天明回答:是有听说路大钜子等人这几日皆在田头上,但详细情形便不清楚了。

    既如此,高石然问:能否请荆兄弟为在下领路?我心中有些事放不下,想过去瞧瞧。荆天明撇过头去微询盖聂意见,只见盖聂无声的颔首作意,荆天明便一路领了高石然往桂陵城外十里屯、黄家屯方向而去。荆天明、高石然方才在官廨,亲眼目睹了端木父女两人虽则生离实是死别的过程,心中各自有事压着。一路行去,倒是沉默多攀谈少。

    此时盛夏已尽,离城越远,乡野的景色也越加丰富起来。连绵阡陌上头东一丛、西一丛黄澄澄的稻谷待收,析凤之风卷着谷香味扑面而来,高石然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我真羡慕你。

    啊?荆天明听高石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有些错愕。

    你年纪轻、阅历少,应该没什么心事吧?高石然说道。这……高石然没见到荆天明脸上苦笑的表情,顿了一下,又道:比方说,刚才神医端木蓉与端木老爷子的事情,你怎么看?

    这嘛……荆天明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答话。你不用担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保证,今天这些话绝不会让你我之外的任何人知道。高石然仿佛知道荆天明的顾虑,如此说道。

    我觉得是端木老爷子不对。荆天明索性一吐为快,无论端木姑姑有什么错?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让她见上一面、说几句关心的话,又有何妨?何必拒她於千里之外?

    是吗?你这样想?高石然问道。

    嗯。荆天明伸脚踢了一下路上的小石子,我跟端木姑姑认识很久了,她脾气虽怪,却不是个坏人。

    是——吗?高石然又叹了口气,我倒可以理解端木掌教的心事。我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三岁的时候就被仇人带走,从此音讯全无。虽说我认为她早已经死了,但少嬅却坚持女儿还活着。我常常想若是她真的还活在世上,却变成了一个品德不端、邪正不分的人回来相见,那我到底该不该认她呢?……或许,……或许还是端木老爷子做得对吧?荆天明听了高石然打从心底说出来的这番话,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打从第一次见到颖川双侠起,直到现在从没能在马少嬅的脸上见过一丝笑容的原因。面对高石然的沉默,荆天明也只能以沉默相对。两人走着走着,高石然突然也学荆天明伸脚踢开路上的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庸人自扰……庸人自扰。

    但有时候事情偏偏就是这样,越是想忘的事越是挥之不去,越是不想忘的事情反倒消逝得越快。谁都不曾发现,卫庄就躲在桂陵城门口附近一处民宅的阴影之中,目送着端木蓉离去。

    师姐,毛裘与端木蓉两人一人骑着一头花驴并辔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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