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流影_二百二十料得君影从无变,徒染一门伤暗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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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二十料得君影从无变,徒染一门伤暗秋 (第1/7页)

    一把杀人的剑,剑身白如霜雪,寒芒逼人,却不是天绍青的。

    天绍青绝没有这样的剑,这剑至少比她的剑白了三分,长了四寸。

    柳枫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眼瞎,记忆也没衰退,应该知道此时此地,这剑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门扉上有一道痕印,是指痕,足足陷入门板一寸,起先他不曾留意,以为是天绍青所留,这会儿深想,却不以为然,谁有这么深的功力,能以指劲在门上压个陷坑?

    这间房是天绍青所居,若是她所为,那么她若非出于练功所需,就是有毛病。

    天绍青当然没有毛病,而且柳枫也非常清楚,她不会这般无聊,刻意显摆自己的武功,让人知晓其所在,况且天绍青的内功,也没深厚到这等地步。

    指痕看似稀疏平常,实则每捏一寸,每留一地,都是一气呵成,绝无半分停留,分寸拿捏,得当至极,且如个箭头似的印在门上,箭头的一端,正用指甲扣出个模糊的‘山’字。

    天绍青没有这样尖锐的细长指甲,因为柳枫知道,她不喜欢又尖又长的指甲。

    这么恰到好处的指痕,简直就像有人想说话,却故意模棱两可。

    有人来过这房间?所以天绍青明知道自己在客栈,也照样吹灭了灯?柳枫忽然‘明白’了。

    夜更深,月更亏,清辉依旧,街上灯光浓而不散,柳枫疯狂地奔上大街,疯狂地向北赶去。

    到底要奔向何地,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只知道一路往北。

    有时不知道,岂非比知道了,更使人彷徨害怕?因为你看不到它,它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击你杀你,而恐惧的不是事物本身,是一个捉不到的影子,它飘渺而又暗藏杀机。

    柳枫害怕的,自然不是那影子,是什么?星月知道!

    夜空已被星月撕裂,只见光影弥漫,分出朦胧的柔丝垂在大地,人丛中,正有关醉飞与子青一前一后地走着。

    子青想走后面,不喜欢太过招摇,好似领个男人似的,她喜欢被男人领着,觉得那样才妥当。

    可关醉飞却喜欢让她走前面,自己跟在后面。

    子青越走越不安,总感觉背后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让她又是惊喜,又不敢走路。

    这就是一些女孩子的心思,喜欢被盯,因为那是一种享受,然又害怕被一直盯着。

    也许关醉飞根本就没这意思,一切只是她心思神游罢了,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瞎猜瞎想。

    关醉飞当然只是出于礼貌,街巷人来人往,嘈杂已极,一不留神,会发生何事,他也不能保证。且他患有失聪之症,若走在一个姑娘的前面,当此夜晚之际,他极有可能心无旁骛,而将那姑娘落下了,也不晓得。

    跟在姑娘的身后,他可以用眼睛看,然而子青还是移步到他后面,过了一会儿,竟然不见了。

    关醉飞刹那失惊,赶忙止步四望,横来过往的人影中,街肆林立,灯盏迷蒙,两旁或有卖珠玉衣装者,或有酒rou之徒摇摇晃晃从旁经过,街侧摆摊卖货数不胜数,也迷煞人的双眼。

    他回行几步,忽见一个摆着绣鞋的摊铺前,子青正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各式鞋子,似乎在抉择,老板介绍了几个式样,她都面露窘态,不住摇头,连问‘还有无其他的’。

    卖鞋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见了子青,也极是热情,极富耐心。饶是这样,子青也没工夫与她闲扯,等的甚是焦急,连仔细挑选鞋子的时间也很紧迫。她仓促地指了指一双绣鞋,朝那妇人示意,问过价钱,才敢接过来看。

    这时,关醉飞走了过去,子青看到他,忽然很不好意思,竟将鞋子往后一藏,脚也使劲儿往后缩了缩。

    关醉飞还是将她神态看入眼内,问道:“姑娘,你买鞋呀?”

    子青一脸歉意,点了点头,也不大说话,不过明显脚上那双草鞋已破,鞋底也脱落了一大片,已不能再走路。

    关醉飞纵是个傻子,也看了出来,而她肯定也不喜欢在大街上赤脚。

    子青囊空如洗,并不富足,他心中也有数,第一眼见到子青,他就有这种感觉,子青相貌,他倒没有觉得有何问题,眼睛明亮耐看,皮肤白皙,可是穿着极为朴素,连半点修饰都没有。

    这恐怕才是她在自己面前,总是低着头,不敢面对的原因,也老是不敢直视自己,而用偷瞟的办法。

    关醉飞也没多言,忙转身在摊位上一扫,猛然眼眸一亮,重新挑了一双秀气又不失典雅地绣鞋,递给子青道:“试试这双。”

    他的眼神直射过来,使得子青心神一慌,以她的性子,本不能随便这样接受别人的馈赠,偏她此时早已不知所措,又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不要让关醉飞看到自己没鞋子穿,所以就慌乱地试了那双鞋。

    关醉飞的眼光独到,瞄的也很准,子青穿上后,竟然非常合脚,不觉心里一暖,终于摆脱了尴尬,她也好受多了,偷偷望着关醉飞时,目光又温柔了几分。

    俄而,老板已与关醉飞谈起了价钱,子青就在旁边等候。

    然而说道价钱,关醉飞竟脸上一热,似有些局促,不过也只是转瞬,子青微抬眼帘,就见他自衣里掏出足锭银子,递给那老妇,然后朝子青道了一句:“我们走吧,子青姑娘。”匆匆忙忙的,他便就转首而去了。

    子青诧异极了,似是没料到他有此举,连忙随后跟上。

    那老妇正在兜里摸寻,待寻出散碎银子,那边人已去远,便连叫道:“喂,喂,还没找钱呐!”

    子青见关醉飞卖力赶路,也不接银两,当然也不好接那银子,意识到不妥,在后边叫他道:“公子!”

    关醉飞没有听见,她赶前两步,才将他唤住,说道:“公子,只要十文钱呐!”延视着他,说的很小声。

    关醉飞面色微红,好像也羞于提及,嗫嚅道:“那么……”也不知想到什么,随后一笑,安慰子青道:“没事!”

    子青回观那摊位一眼,见地处比较偏僻,四周无甚灯盏,光线也较为昏暗,那老妇正坐在阴暗处,若开口说话,关醉飞肯定看不清对方的口形,当下喉头哽咽,涌上一股苦涩,认真地凝视关醉飞道:“公子,你是不是没‘看’清那大娘说的话呀?”

    关醉飞也有些难堪,言辞吞吐道:“我……”唯有勉力笑了一笑,转过话锋,朝子青道:“你……刚才买鞋子时,是不是叫我了?”

    子青发觉他很灵敏,买鞋之前,她的确知会过他,教他稍等,他既有此问,肯定是没有听见。

    她这才意识到一个聋子真正的悲哀,夜晚对于某些人虽然美丽,富有无限幻想,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可以与情人厮守缠绵,可对于某些身在残缺中的人,却永远只能享受到残缺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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